65、家务事_我又把暴君养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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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家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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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镜真人的宅子有七八进深,九曲十八绕,虽然不如江南庭院精美,却胜在野趣横生,叫人身处其中,颇为自在。

  姬朝安追着小槐树,直到进了大厨房。

  灰兔目标明确,直扑放在后院井台边的一盆鳞片嫩黄、两尺多长的湖鱼。

  姬朝安嘿然无语地停下脚步,不再管那只吃得尾巴比耳朵摇得欢的傻兔子,而是转过头打量四周。

  大门紧锁,一路行来,无论守门的婆子、洒扫的杂役、竟一个都不见踪影。

  如今大厨房里同样碗盏凌乱,后院还摆着正在清洗的鲜鱼、青菜,灶台上一锅清水烧得咕噜咕噜直冒泡。

  却仍是一个人也不见。

  姬朝安走到后院一口半人高的水缸边,缸中装满了清水,映着夕阳光芒,金晃晃地闪烁。

  他将右手食指浸入水面,轻轻划出弯曲波纹。右一大弯,左一小弯,右再一大弯,左则绘出一漩涡……

  在灵力催动下,形成一副透明繁复的水波纹路,无形无质的水汽漫出陶缸表面,往四面八方扩散。

  此谓观世水,能以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探查情报,水汽所及之处,皆可显影水中。

  缺陷是探查慢了点,持续时间短了点,且只有水汽充足之地能用,不过此时在岛中使用,再合适不过。

  水汽缓缓自大厨房往四面八方扩散,姬朝安依然维持这绘制水面的动作,渐渐有些灵力不继。

  就在此时,胸口突然一热,几不可查的青光轻轻亮了亮,枯竭灵力再度充盈。

  姬朝安微微一笑,依然不动声色绘制观世水。

  乌号弓寄宿在他体内,就如同一名安静房客,只在必要之时,提供一星半点帮助。

  这却足够了。

  他听到了细微风声,自远处带来隐约嘈杂的低语。

  判定方向后,在水面同样方位点了点,往其余方向蔓延的水汽停下扩张,唯独这个方位有水汽向前,仿佛一头水做的蛞蝓,往固定方位伸长了无形的水汽触角。

  观世水终于有了动静,显现出一座大院中,密密站满了人。大多穿着仆役的服饰,规规矩矩站在院中。

  再往前为首的,则是十几个穿着白底滚红边长衫的男女

  ,约莫是玉镜真人门下弟子的服色。

  而人群包围的中央,那十几个男女面前,却有几个同样服色的少年男女,五花大绑,被迫跪在地上。

  其中两人眼熟得很,姬朝安都见过,一个是萧小北,一个是萧小南。

  院子正对的廊下则坐着如今玉镜府的主事人,一个红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疾言厉色地斥责那几个五花大绑的少年男女,隐约能听见,无非是违抗师尊命令闯下大祸之类。

  叫姬朝安格外注意的,是坐在那主事人下首的青年。

  竟是抱霞仙宫的现任圣子黎祯。

  他身边并没有任何穿着仙宫服色的宫人,随行伺候的,竟只有玉镜府的仆从,却个个神色恭顺,待之以上宾。

  那主事人注视黎祯时,怡然含笑,举止亲昵,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圣子手背上。

  姬朝安微微皱了皱眉。

  总角小儿看不懂,在上一世活成了精的亡国妖后眼中,却是昭然若揭。

  那主事人的眼中盛满贪念。

  黎祯约莫心中有数,回应时神态柔顺宁和,既有着身为圣子的矜持疏离,又含着几分亲近之意,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都是你情我愿的小事,姬朝安看过便罢,转而关注正事。

  他在院中扫视一圈,却未曾见到仇四婶儿、原七同那几个自愿跟出来的雏子的踪影。

  再顺着水汽查看房内,主卧里躺着具女尸,看得出生前容貌清丽端庄,从她装扮与住处看来,这位恐怕就是玉镜真人了。

  水汽扩散,姬朝安终于在相邻的一处偏院中找到了被分别关押的仇四婶儿与原七,第三间屋里则关着连同苗苗在内的几名雏子,疲倦昏睡的脸上,泪痕未干。

  只是……在偌大宅院中,临湖的一处破旧竹屋的地下,竟然另外躲藏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泥土糊满了桃红裙衫,躲在阴冷且渗水的地下室中瑟瑟发抖。

  在姬朝安查看这一切时,院中人群突然爆开了震天的哭声。

  萧小南萧小北等人更是哭得痛彻心扉,跪在地上,对着屋子重重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鲜血四溢。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却一脚踢翻少年,红着眼怒骂道:“都是你气死了师父,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如今还装什么孝子

  贤孙?我这就杀了你,为师父报仇!”

  他竟当真拔出剑来,又被几个同门死死拦住了。

  萧小北倒在地上,哭得说不出话来,只喃喃念道:“师父……师父……徒儿对不起你……”

  萧小南同样被捆着无从动手,急忙膝行过去,挡在萧小北身前,一面嚎哭一面喊道:“二师兄!几位师姐师兄都是为了救我才偷偷离岛的,绝非故意违抗命令、以致触怒师父,连累师父……师父……呜哇……师兄,要打就打我吧!”

  二师兄怒道:“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那青年竟自众多同门包围阻拦中突围而出,竟一脚往萧小南面门上踢去。

  斜刺里陡然飞出一根树枝,正正敲在那二师兄的膝弯里,他顿时足下一软,跌倒在地,踢向萧小南的一脚便落了空。

  一名同样穿着弟子服色的女子站在人群中间,沉着脸道:“师父尸骨未寒,你们就在此同门相阋,如何对得起师父多年的教导养育?”

  被唤作二师兄的青年在同伴搀扶下站起身来,冷笑道:“杀害师父的仇人就在眼前,大师姐难不成是要包庇他们?”

  大师姐微微蹙眉,说道:“师父她……昨日蒲神医才来看过诊,说是伤得虽重,却并无性命之忧,今日却突然就……以我之见,还是请蒲神医再仔细查一查。”

  二师兄道:“大师姐此话怎讲?莫非怀疑有人暗害师父?”

  大师姐神色凝重不语,自然是默认了。

  二师兄又冷笑起来,说道:“我与大师姐所见略同,害死师父的,正是这几个孽徒!”他指着萧小北等人,厉声道:“师父有重伤在身,本就应当安心静养,这几个小畜生却违背命令擅自出岛。更可恨的是,此事不知被何人捅到了师父耳中,引得师父气急攻心,伤势加重。若要追究责任,一来萧小北等人难辞其咎,二来……究竟是谁将消息传到了师父耳中?”

  大师姐道:“师父向来性子好,岂会因为这点事就气急攻心……只怕另有原因,我看还是请蒲神医……”

  廊下的主事人男子嗯哼了一声,皱眉道:“灵犀言下之意,是怀疑我?”

  大师姐萧灵犀急忙垂首行礼,说道:“师公,弟子绝无此意,弟子不

  过一心为师父寻个公道。”

  那主事的男子乃是玉镜真人的夫婿,姓王名白山,捻着胡须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虽说不知是谁传的消息,不过,事发之后,拙荆的四个贴身丫鬟都不见了踪影,此事颇有蹊跷。而如今,全府的人都召集在听风院里了,该问该审,你们尽管放开了手去做。我只说一样,如今该谁来主持丧事?”

  院中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就连被众多同门怒目而视的萧小北等人,此刻也被忽视了过去。

  只因主持丧事之人,即是继承“玉镜真人”之名,入主玉镜府,掌管大权之人。

  二师兄段德延两眼一亮,忙低头道:“师公,若是平常,自然该大师姐主持。只是如今大师姐也有嫌疑,若还出面主持丧事……只怕众弟子不服。”

  大师姐身边几名弟子怒道:“你说什么?二师兄!你竟污蔑大师姐?”

  段德延又冷笑起来,说道:“大师姐包庇师门叛徒,有目共睹,此其一;如今师父亡故,擅传消息之人尚未查出来,贴身丫鬟却行踪不明,而那几个丫鬟平时与大师姐过从甚密,此其二。至于其三——师父一死,谁人获利最大?”

  王白山连连摆手:“绝不是我,绝不是我,你们师父早有言在先,若她身故,玉镜府交由弟子继承,给我养老便是。”

  众人目光落在大师姐萧灵犀身上。

  萧灵犀脸色阵红阵白,咬牙道:“大弟子继承衣钵,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我何必为此杀害师父?”

  人群中不知是谁冷哼了一声:“多半是等不及了。”

  萧灵犀怒道:“你血口喷人!”

  姬朝安一面围观,一面低声喟叹,他多多少少猜到了后面的走向。他对玉镜府内的争权夺利并无意干涉,只想着如何救出同伴,撤离白芦岛。

  风中却又突兀传来不知何人的呼救声。

  姬朝安仔细分辨,调出那处景象。

  竹林之中,血瀑飞起,一个小丫头重重倒地。

  一个黑衣汉子走上前,抓住那小丫头的头发,匕首横过咽喉,重重划了下去。

  姬朝安捏了捏拳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汉子将死尸扛到肩上,一直走到庭院深处,将尸体扔进一个大坑中。

  坑中另

  外有两具尸体,俱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衣着颜色不同,却十分相似。

  姬朝安蓦地想起方才院中人对话。

  玉镜真人伤势突然加重、陡然横死。

  贴身丫鬟们不知去向。

  如今府中仆人尽被召集到一处,自然为那灰袍汉子提供了杀人的便利。

  姬朝安不由转回去多看了眼依然安坐廊下,满脸色迷迷的王白山,这鳏夫倒比他所预料的更有几分本事,只可惜都不肯用在正途上。

  姬朝安又快速浏览了一次观世水的画面,躲在地下室的桃红裙衫少女依然蜷缩角落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她并不知晓自己的同伴已经遇害,那追杀的汉子此刻正在湖对岸,仔细搜索她的行踪。

  此时听风院里又喧哗起来,最有继承权的大师姐有谋害师父的嫌疑,为避嫌所以不能主持丧事,二师兄却人望不足、难以服众。双方各有支持,争执得面红耳赤,僵持不下。

  因此王白山图穷匕见,终于将黎祯推了出来,他握着黎祯的手,一脸慈祥说道:“你们应当听师父提过,她最初收过一名弟子,只可惜阴差阳错,在抵达白芦岛定居之前便失散了……如今几经周折,总算寻了回来,这就是你们真正的大师兄!”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

  萧小北和萧小南更是变了脸色,喊道:“他不是大师兄,他是唔——”

  有几个弟子早有准备,一见他们大喊,便上前堵住了嘴。

  王白山皱眉道:“孽徒!哪有你们说话的余地。都给我拖下去,待丧事备齐,将这几个孽徒带到灵前,血祭我亡妻!”

  那几人就当真被其他弟子给拖出院子,同样被扔进了关押着原七等人的院子里,每人单独关押一间。

  这倒正中姬朝安下怀,他招来正在厨房里翻箱倒柜的小槐树,抱着他指向观世水中的画面。

  那灰袍汉子似乎寻到了线索,正飞过湖面,所对的方向,距离那桃红衫小丫头躲藏之地差不到百丈。

  姬朝安道:“你从此地往南,一直走到湖边,将这人活捉了。”

  小槐树没精打采地吱了一声,颇为为难的模样。

  姬朝安叹道:“能活捉便活捉,实在不行,杀了也成。只一样,切不能放他逃走,更不许让

  他再伤到别人。这丫头……这个姐姐,是重要的证人。”

  小槐树愤怒叫道:“吱吱!?”

  姬朝安皱眉,才想教训他几句,到底还念着小畜生心性稚嫩,不能一般见识,抬手抚了抚灰兔头,顺带从皮毛里拈走几枚鱼鳞,柔声道:“在我心中,自然你最重要……只是这个姐姐若是活着,能帮我大忙。帮我就是帮你,对不对?”

  小槐树这才转怒为喜,侧头在姬朝安手心里拱了拱,随后奋勇跳下地,蹦蹦跳跳地朝着南方跑去了。

  姬朝安转身进了大厨房里,寻到几大缸菜籽油,尽数泼到木头上,然后放了把火。

  他瞧着火势不够,还特意在房前屋后放了几个刻有竹纹的木符,竹纹有繁盛、加倍成长的功效,顿时整个院子火光冲天,无论在玉镜府哪个角落都能看见。

  吵得不可开交的三方弟子顿时偃旗息鼓,全冲去救火了。

  大厨房的管事骇得手足俱软——虽然一个下人不留,全数集中到听风院的命令是王白山下的,但大厨房失火,他却必定是背锅之人。

  由此不免心生怨怼,此乃后话。

  房梁柱子噼里啪啦地爆响,姬朝安却早已避开人群,潜行到了关押众人的侧院。

  托观世水巨细靡遗侦查的福,姬朝安胸有成竹地点迷烟熏昏看守,破解禁制,件件事一气呵成。

  随后以宝剑劈开门锁,一脚踢开大门。

  旋即原七两眼放光地扑过来,将姬朝安抱了起来,笑逐颜开道:“姬朝安,你又救我一次!真是个举世罕见的神童!什么大侠英雄都比不上!”

  姬朝安脸色发青,两腿蹬踹:“松手!”

  原七笑得满面春风,被关押的憋闷一扫而空,急忙将他放下来,这才一敛神色,沉声说道:“玉镜真人死了。”

  姬朝安扔给他一把匕首,说道:“我知道,先救人。”

  他叮嘱了原七几句,二人便分开,各自劈门锁,将仇四婶儿、萧小北等人,以及几个雏子全部放了出来。

  萧小北揉搓着被捆出痕迹的手腕,满脸泪痕未干,红着眼睛哽咽道:“你又救我一次,唉……”

  姬朝安横他一眼:“你若不满,再回屋去,我再把你锁上。”

  萧小北连忙摆手。

  萧小

  南仰着头说道:“这位哥哥,小师兄只是害羞了。小南代四位师姐师兄,多谢哥哥救命之恩。”

  那几个比姬朝安高许多的弟子纷纷上前道谢,姬朝安也仰起头,连连摆手道:“我只是略帮了点忙,能救你们,全靠、全靠原七哥。”

  原七微微一愣,便即便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来,说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几人不明就里,又纷纷向原七道谢。

  原七略略颔首道:“闲话休提,唯今之计有两条路可选。其一,你们带着这几个孩子离开白芦岛,若是无处投奔,我在洛京有门路,能收留这些孩童。其二,查清真相,为玉镜真人报仇。”

  萧小北等他说完,就高高举手说道:“我选三!”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个娃数学没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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