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_黑巫师和异端裁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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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第三百八十三章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许多个世纪后,这片土地的贵族们推翻了王权。和许多带有阿拉桑印记的残留一样,为其服务的奥韦拉学派亦遭屠杀,化作历史的尘埃。在此事后,受奥韦拉压迫的巫师们没有延续学派的制度,而是在各个城邦设立了往来自由的集会所。他们宣布图书馆对所有人开放,代价则是:寻求知识的旅者需交出一本书给图书馆记录,以此当作进入狗城的门票。

  在那之后,经过了数万次昼夜的循环往复,埃文诺斯图书馆依旧伫立于此,把时间讲述的漫长故事收藏在体内,记录那些如今已死去的人们交予的知识,直到查吉纳再次更换主人,落入帝国之手为止。

  一方面,帝国毁灭了很多东西,另一方面,尽管他们轻视绝大部分当地习俗,却也依旧尊敬知识。图书馆得到了完好的保留。在帝国的管理下,埃文诺斯图书馆拒绝其它人访问,只有获得他们许可的学者才能从狗城进入。

  不过对战争时期的高阶法师来说不尽如此——特别萨塞尔还有过多次访问经验。

  他轻车熟路地将米特奥拉带进围墙内的图书馆前院。庭院修缮的很好,只零星地在平整的鹅卵石道路上点缀着些许水珠。道路两侧的冬青木都有十多米高,风吹过时,会拂落不少昨夜残留的雨点。图书馆正面正是过去的王室建筑风格,呈现微妙的弧形,高耸的大理石柱支撑着横梁,外墙爬满湿润的藤蔓。大门上雕刻有雄狮的浮雕。这里的浮雕原本都被自由城邦的贵族们铲除殆尽,后来却因为帝国的偏好,又刻上了和过去近似的东西。

  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历史的重复。

  一队全副武装的帝国武士在横梁下打盹,成簇的阳光穿过斑驳的阴影,落在他们身上。几个帝国的法师走近,向他们递交了证明文件,算是例行公事。

  萨塞尔跟米特奥拉尾随帝国法师进入图书馆,穿过玄武岩大门。揭示术的波纹掠过他们透明的身体,没留下任何痕迹,也没获得任何反馈。他们轻而易举地进入这里,使这图书馆看上去不怎么守卫森严,但话说回来,对于在和平时代可以轻易获得入内许可的高阶法师,又有谁会花费高额的经费警戒他们呢?

  埃文诺斯图书馆不提供照明,墙壁则被书架堵死,看不到窗户,也毫无阳光透入,几乎使人以为自己坠入深渊。图书馆一层大厅宽广辽阔,内里却铺满厚重的书架,构成了一条条狭窄阴森的走廊,只有少许烛光在走廊中徘徊。这里每个书架都像回廊的石柱一样高,能容纳得下近十层书册和卷轴。

  走廊前厅的角落只有他们两人,像普通来客一样用蜡烛采光。脚下的马赛克地板落着灰,空气中充斥着尘土和书卷的味道。

  “米特奥拉,”借着烛光,萨塞尔对她说,“在我从图书馆里拿我想要的东西时,希望你能做好警戒。”

  米特奥拉从书架三层找到一本以古曼迪沃语记录的《灾祸领主》文献,翻阅了数分钟,然后抬起眼睛。萨塞尔在她的注视下拿走这本《灾祸领主》,塞进自己的挎包里。米特奥拉并未直接对此表示反对,不过萨塞尔觉得她情绪很不愉快。

  “这是你非做不可的事?”

  米特奥拉盯着他,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可名状的反感,似乎这眼睛过去都不曾这么明亮过,在沥青般漆黑的走廊里,看上去像是月光下渗着寒气的冰晶石。

  “这本书是最早的版本,”萨塞尔瞥了她一眼,然后点头,“是古代尼米尔人的贵族和法师才会使用的语言。我觉得我以后大概都不会来这地方了......我想要这书很久了,只是以前不好下手。”

  “萨塞尔,但是......”

  “我知道,你管理着某个叫阿瓦肯的图书馆,这种事对你来说很难接受。所以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这是你为此行付出的代价之一。”

  说这句话的时候,萨塞尔觉得米特奥拉的眼神就像是玩具被偷的小孩看到了犯罪者,正在考虑要不要动手打人。

  米特奥拉很困扰地盯了他片刻,似乎感到无话可说了,便转身去翻下一本书。

  “如果我看到你在我负责的图书馆里偷书,萨塞尔。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都会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就着蜡烛的光线,萨塞尔在黑暗的走廊里徘徊,包里塞满珍宝,身后刻满隐匿术的麻袋里也拖着满满一大堆。这里的文献不止和巫术有关,这里什么都有。数以千计的成套藏书,数以万计的零散书籍和卷轴。记录到某个不幸的亡国公主(阿尔泰尔)为止的《王室编年史》,凯兰尼亚的《迷道起源》,以古亚述语记录的《第五次关于亚述末代纪年以及......战争和信仰的研究》,甚至有据说是涉及黑巫术起源的最早版本的《瑟-比斯学派第十三任大宗师奥拉格对话录》!而且是以古瑟-比斯语记录!

  当萨塞尔在角落翻到这本以卷轴记录的对话录时,便立刻塞到自己包里。对话录的价值极高,而且第一帝国末期的伟大哲学家和巫师们的对话录也很少流传下来。如此意义非凡!他上次来埃文诺斯时居然没有发现这部伟大的卷轴!

  这该死的帝国,自称接管了埃文诺斯图书馆之后就开始拒绝外人访问。自从遭到通缉之后,他究竟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

  至于这些书大多和巫术没什么关系这件事......谁在乎?他的生命又不是完全为了巫术而活的。他感兴趣的东西数不胜数,即使被帝国撵的跟狗一样到处逃,他也要花费整天时间翻阅以古代语言记录的历史和哲学文献。在他和贞德讲述彼此过去的经历时,她总是对他的偏执感到匪夷所思。见鬼!她居然不理解这种意义非凡的东西!

  不过有人理解。

  米特奥拉怀里抱了一堆比她头顶还高的书摞,里面有古代亚述语记录的《圣典》第三部,记录了当初各个神殿的历史和习俗;一个他没听过名字的历史学家以羊皮纸记录的两千年前城邦战争时期的简史,语言是乌利库尼亚语,除去有关领域的学者以外,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人会使用这种语言了;还有一部颇老的《论罗马的起源和发展》,也许是自帝国诞生的那片大陆流传至此的古籍,这让他琢磨这位学者是否有遭到帝国的迫害。

  萨塞尔认为米特奥拉很可能是想把这些书抱回自己老家的图书馆,不过她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在一间小读书室里找了两张椅子坐下,把图书馆里的发现在身边摆开,又在地板上点了几支蜡烛,仿佛这里是自己家的卧室。萨塞尔喝了几口酒囊里的葡萄酒,想了一会儿贞德,又想了一会儿卡莲,最后只能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性-欲咒骂一番。

  蜡烛劈啪作响,萨塞尔发现米特奥拉在翻阅那本以乌利库尼亚语记录的《城邦战争简史》,便决定也读一阵子书。至少这次......不会有奇怪的修女过来抱怨他以一个姿势坐的太久,导致她的肌肉也浑身酸痛了?萨塞尔无声地笑起来,至少这次?不,说到底他还是对这件事难以释怀。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看了多久,以及自己是如何在阅读中忘记了一切的。

  萨塞尔用力晃醒米特奥拉。她一脸茫然,瞳孔没有色彩,好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似乎想将自己的灵魂都写进书里。这个时候,揭示术的咒语已经强烈到像是锯条在切他的手指了。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他很少撤下这道咒语——真理在上,上次疏忽导致他被某条可恨的猎犬切成了人棍。如果不是当初引爆了整个地下避难所,兴许他现在就蹲在帝国的地牢里。

  “有人在接近?”米特奥拉问。

  “有人在接近,方向就是这个读书室。”萨塞尔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可疑的迹象,才道:“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刻动手,给尸体刻下隐匿术,然后带上这些书离开。”

  “可我以为......”她犹疑着说。

  “你这是什么表情,米特奥拉学士?偷东西被发现的小孩吗?你是不是还要找图书馆的负责人道歉?”

  “从道德上考量,这确实是很必要的。”

  这句话确实合乎米特奥拉的道德观,但这句话从萨塞尔耳边吹过,就像风吹过一样,没产生任何效果。

  黑巫师的瞳孔竖成一条金色的细线,又很快恢复原状。这里是个狭窄的房间,四四方方,天花板很低,四壁都是一排排书架,只在两侧留有几张椅子,顶多只容得下三到四人在内——换句话说,如果发生太激烈的战斗,这里的书籍也很难得到幸免。

  “我以为先用隐匿术躲起来比较合适,”米特奥拉竖起一根食指,“在一切尚未确定以前,避免冲突非常重要的。你难道想毁掉这里的任何一本书吗?”

  萨塞尔抓住背包和麻袋,停顿了片刻,最后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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