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_南风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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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2

  /script.志愿。

  陈絮被眼前的景象吓的几乎情绪崩溃。

  她一边大喊江思邈的名字,一边十分费劲的拖着他的胳膊把他从树冠下拉了出来。她很夸张的晃着他的双肩,“你怎么样,你没事吧,江思邈。”

  江思邈昏昏沉沉的坐起身来,眼前的山与树都是影影绰绰的重叠影像,脑子里面嗡鸣声不断,意识也有些模糊不清。他抬手按了下闷痛的脑袋,低哼了声,吐槽道:“……耳朵都要被你的咆哮震聋了。”

  陈絮这才呜呜地哭出声来,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快被你吓死了。”

  两个人互相扶持着,艰难地沿着坡地爬了上去,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在泥地上瘫坐了一会儿。终于与顶着风雨上山来找寻他们的谢尧亭和徐沧华会合。

  谢尧亭的脸色铁青,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雨衣下露出的裤脚布满了泥泞。他看一眼仿佛从泥里打滚出来的江思邈,和一旁同样狼狈不堪,怯生生不敢与他对视的陈絮,还有满脸担忧之色的小满,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徐沧华背起了小满,“可算找到你们了,快走,先去小满家修整一下再下山。”

  谢尧亭叹口气,把雨披脱下来给陈絮,“走吧。”

  雨势渐渐弱了下来,淅淅沥沥的被疏风吹散。山间的树木和植被都平静下来,经过冲刷,泛着油亮亮的墨绿色。

  江思邈一言不发,微微佝偻着背,坐在小满家堂屋的竹凳子上,右手握拳按了下太阳**。谢尧亭十分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走过去,“邈邈,抬起头来。”

  江思邈昏昏然,下意识的照做了,眼圈里布满红血丝。

  谢尧亭举起右手,竖起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晃动,测试了下瞳孔反应。他侧过脸,低声问一旁的陈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他的神色凝重,连忙言简意赅的解释道:“一棵大树让风刮倒了,江思邈为了推开我,被树枝砸到了。”

  话音未落。

  毫无预兆的,江思邈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徐沧华借了一辆拉板车,套上了牛,用最快的速度把江思邈移送到了乡政府。山下停有一辆suv,是林槐的。他不习惯乘大巴,来的时候开了自己的车。

  谢尧亭坐上驾驶位,单手转动方向盘,一把把车子从停车位倒出来,脚下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陈絮哆哆嗦嗦的坐在后排,两只小臂沉沉的交握在一起,按照谢尧亭的要求固定住江思邈的脑袋。他闭着双眼,已经不省人事了。

  林槐坐在一旁的副驾驶,十万火急的打了几个电话。

  陈絮蓬头垢面,不敢开口,她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谢尧亭,似乎是被他周身笼罩的那种浓重的焦虑所感染,她的情绪非常低落,瑟缩着肩膀窝在一角。

  她觉得格外的冷,像是要感冒那样。

  救护车等在高速路口接到他们。

  江思邈的父母都是医生,早等候在急诊门口。

  谢尧亭一直很冷静,简单的向主治医生做了情况说明,还有他个人的初步判断。末了,陈絮远远的站在一旁,看到他对江思邈的母亲鞠躬道歉。

  静谧的夜。

  手术室外等待区的椅子都是金属材质的,泛着冷冷的银灰色的光。陈絮站的累了,直接窝在墙角蜷缩起来,背靠着墙壁,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板砖上。

  谢尧亭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来。

  陈絮的眼神空茫茫的,不知道落在何处。回过神看到是他,唇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声音都是抖的,“他……不会死吧?”

  谢尧亭眉头轻蹙,握住她的小臂,温声道:“地上太凉了,你先站起来。”

  陈絮顺从的站了起来,因为腿麻,又不受控制的跌坐回去。谢尧亭捂在身上的衣服还湿哒哒的,她却仿佛溺水的人遇到一块浮木,抓住他的衣角不肯放开。

  谢尧亭叹口气,低声安慰她,“我师兄——邈邈的父亲,他是神经外科的业界专家,已经进手术室了。除了他,还有许多其他有经验的医生。”

  陈絮惶惑不堪,又问:“那他一定会没事的吧?”

  谢尧亭看她眼角的苦涩与担忧满的要溢出来,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实在于心不忍,顺着她的意思低声说:“嗯,邈邈一定会没事的。”

  陈絮自责的很,抿了下唇,“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非要跟他上山找小满。我不会跌到沟里,他也不会为了救我……”

  “这是个意外。”他沉声打断她。

  陈絮控制不住自己,呜咽着继续说:“可是……”

  “如果非要追究责任,是我带你们去参加的这次支教活动。”谢尧亭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的异常清晰。他的脸色很差,淡的发白的唇毫无血色,握住陈絮手臂的指尖几乎没有温度,像是从冰天雪地的河里凿出的那种沁人的极寒。

  陈絮不再吭声了。

  按照谢尧亭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那种性格,恐怕他早把罪魁祸首归咎于他自己。她说得多了,除了是在拿着一柄锋利的刀刺他的心,给他套上更重的道德枷锁之外,别无它用。

  几个小时漫长而煎熬的等待,手术室正在进行中的灯,终于灭了。

  自动门打开,一直在守候几个人立刻围了上去。

  昏迷之中的江思邈被四轮平车推进重症监护室,做进一步的监护观察。他身上盖着医用被单,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显得白惨惨的。整个头部都裹了格状的纱布,耳畔放了一个枕头状的蓝色氧气袋。与平时那个耀眼活力的他根本判若两人。

  陈絮胸腔里一直悬着的那颗心,仿佛被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又狠狠的踩上一脚。

  她站在包围圈之外,鼻尖一酸,眼眶霎时通红,泪水不受控制的蔓延而出。

  江思邈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之中。

  高考成绩如约而至。不出意外地,他考的很不错,成为了今年江城的理科状元,在全省也是名列前茅。这样的分数,国内最好的大学和专业都可手到擒来。

  填报志愿那天,陈絮回了一趟学校。教室里沸反盈天,同学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翻着报考指南,互相讨论明日之前程。

  十二年寒窗苦读,磨此一剑,既已出鞘试锋芒,只愿求仁得仁。

  江思邈的位子空着,课桌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影折**来,眯起眼能看到空气中细小的微尘。

  卢老师唉声叹气的,为了她的得意门生扼腕叹息。

  陈絮低着头,不敢看周围同学们质询的目光。无论是无意的,还是别有用心的,她都有点承受不住。

  张粤西没有到场。

  他彻底考砸了,家里为他联系了留学代理机构,正在上语言课,准备托福考试,打算下半年先去美国读预科。

  祝安安坐过来,“陈絮,你打算报哪个学校啊?”

  陈絮面前的志愿表一片空白,低声答,“……还没想好。”

  祝安安叹口气,“你考的这么好,选择的空间比我大多了。我是高不成低不的,选了专业选不了学校,想进名校要服从调剂。”

  陈絮:“……填志愿,也不光看分数,运气也很重要。”

  祝安安翻开手中的那本大部头的填报指南,边翻动边问:“你打算在本地读大学吗?”

  江城大学的历史最早能追溯到清朝末期,是一所综合类85高校,在国内的排名很靠前。陈絮的分数绰绰有余,专业能随心所欲的挑,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絮没有回答。

  她把志愿表拿起来收进书包里,一个人落寞的走出学校大门。然后乘公交车去了医院。此刻正是探视时间,病房的走廊上人来人往的,躺得太久的病人举着吊瓶架来回走动,穿白大褂的医生推着治疗车呼啸而过,两个小护士站在尽头的窗下笑着互相打趣对方。

  生活的车轮滚滚向前,时间的指针不会因为任何微观的意外事件而停摆。所有人都一如既往,马不停蹄的奔赴未来。

  她的痛苦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江思邈还是老样子,依旧没有醒过来。他拆了纱布,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与平时睡着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陈絮想起那天,他说,他想过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

  一语成谶。

  陈絮把脑袋抵在病房门,透过玻璃看到江思邈的母亲握着他的手,伏在床边睡着了。这些天,她太累了。她彻底放开了工作,放开无休止追名逐利的晋升,放开源源不断涌入医院的病人。全身心投入到看护江思邈这件事。

  她没有找护工,换药,量体温,清洁擦洗……亲力亲为,吃住都待在儿子身边。

  她似乎想把过去二十年亏欠儿子的一夕偿还。

  陈絮没有敲门进去。

  她可耻的藏匿了。关于那天的意外,谢尧亭并没有把细枝末节的事情讲的一清二楚,只说了江思邈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他不动声色的应承下外界所有的指责。

  陈絮知道,他所有的婉转回护,都是为了自己。

  陈絮转过身,病房走廊尽头处的窗下有一排插座,一溜儿排开了几个电磁壶,有些住院的病人有熬煮中药的需求,此刻壶口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白烟。清苦酸辛的药香弥漫开来,随风吹散在空气中。

  谢尧亭身上穿一件质地柔软的灰色亚麻衬衣,站在那里,似乎是刚从走楼梯上来。

  需要善后的事情很多,他一直在忙。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见面了。

  两个人在楼梯拐角处站了一会儿。落地窗外阳光明媚,花坛里一丛丛的木槿花灼灼盛放,簇簇藏藏堆在一起,粉如烟霞。一晴方觉夏深。

  明知是在为难他,陈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谢尧亭抿抿唇,低声答:“……不一定。”

  陈絮的眼底有雾气,叹口气,唇角的笑容苦涩难掩。她说:“我怎么好像是武侠小说中的天煞孤星呢。谁遇到我都要倒大霉。”

  谢尧亭蜷了蜷手指,指关节轻轻触了下她的脸颊,“别胡说。”

  陈絮再也忍不住了。她往前迈出一步,双手揽着他的腰,把脑袋抵在他的胸膛,整个人都深深陷入他身上那种草本植物的清苦味道之中。

  谢尧亭也有微微动情。

  他紧紧搂住她瘦的伶仃的肩,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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