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染绣线嫁衣成_凤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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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染绣线嫁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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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是金玉堂上解语花,忽一朝狂风吹尽,落英碾落成泥。宦家仕女如今沦落人下,为婢为妾,闺阁旧识再聚堂前,自苦身世,少不得怨忿泣诉一番。偏偏,几个弱质女流,三两句闺中怨言,落在那有心有备之人手里,便成了淬毒的箭——明枪伤不着的,便有暗箭来喂。/p

  一箭双雕,分射两头。以裴令显为首的少壮将领,但凡有家中女眷牵涉入案者皆遭弹劾,其中不乏良将,颇受今上倚重青睐;此案首恶者子瑶,却是宁国长公主亲赐给裴令显的侍妾,撇去贱籍婢女这一层身份不说,她与长公主同为废帝之女却是人尽皆知之事。/p

  因着苏氏一门忠烈的荫庇,更因着圣眷隆宠,清平公主之名似已掩埋在旧宫残垣之下。世间只有宁国长公主,再无人提及废帝之女。及至今日,复又有人记起她身上另一半血脉,仍涌流着废帝的罪孽。将同父异母的妹妹赐与朝臣为妾,便是她与外臣私相勾连,结党营私之铁证。众女犯下大逆之罪,子瑶身为首恶,宁国长公主亦脱不得干系。/p

  奏疏中陈词竣严,言之有据,据证缜密,密不透风,活脱脱是一张精心织就的网,不知何时已在黑暗中布下,终于等来机会兜头罩下,叫人甩不脱,挣不破。/p

  陈国公一双长眉低垂,美髯微动,狭长双目在浓眉下半睐半阖,眼缝里闪动精光,将长公主脸上神色一丝不漏收入眼里。饶是她眉目澹定,喜怒不动,他却窥得她目光变幻,越往后读越是凝重。奏疏中三条罪状俱在,乱宫规,违女训,纵婢结党,都不过付之一哂而已。只这最后一条令她心头骤紧,冷汗尽出。/p

  “申时正,长主车驾至停云别馆,北齐女客未至……酉时初,长主私见晋王,二人独晤于室,及三刻晋王辄出,长主乃归……”昀凰一字字看过去,那些字都映入眼里,一笔一划却似扭曲伸缩的蛇,红信森森欲啮人。不过是昨夜之前的事,她的行踪去向却已清清楚楚落在旁人眼里,来去时辰记录精准,只差没将她每一句话记下——是沈觉,是她,还是晋王,究竟谁身边一早伏下了陈国公耳目,她竟茫然无觉,不知暗中窥探的眼睛已密布周围!然而此时,昀凰顾不得后怕深思,周遭伏有多少耳目已不要紧,眼前有一双目光正深深望着她,如丝绕颈,如刃刻骨,仿佛要将她心口穿透,直看进她肺腑里去。/p

  少桓,少桓。她望见他的脸色,这样白,这样冷,像昨夜漫过玉阶的月光,终于忍不住流露哀切,只想求他一个笑容,别再这样悲伤凝望。他竟真的笑了。/p

  少桓笑得淡薄,语声有些弱,“朕说过你多少次,不可莽撞任性,来去何处需预先告知内廷。昨日嘱你代朕拜会晋王,早知路远归迟,知会内廷有个报备,也不致令陈国公有此误会。”/p

  “老臣惶恐。”陈国公不紧不慢俯身,肃容凛然道,“陛下仁厚,且容老臣斗胆,敢问长公主既是奉了皇命,理当备齐仪仗,堂皇待客,方不失上邦之风。为何定要在行馆私见,且不论失礼丧节,损我天家风范,便是于男女之防也有亏。长主身为帝女,岂不知女训有言……”/p

  “够了。”少桓蹙眉咳了几声,神色极是冷淡,“公主德行是否有亏,无需外臣理论,赏罚约束朕自有分寸。”/p

  “陛下岂不闻忠言逆耳!”陈国公昂头直视,尽露跋扈之态,“臣自知冒犯公主,自当请罚认罪,然纲纪礼教不可妄顾,国法家规非同儿戏!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长主有过岂能独免?陛下若重人情而轻法度,何以谢天下黎民?”少桓一声轻笑,“朕便重人情又如何?何鉴之,朕若不重人情,今日你何家岂能荣耀至此?”陈国公霍然抬头,一霎时惊怒交集,紫涨了面色,不料皇上猝然翻脸,将往日君臣翁婿颜面俱都扯了下来。/p

  一时间君臣二人僵然凝对,病榻上的少桓面寒如霜,陈国公阴沉双目里却似要喷出火来。蓦然听得一声叹,长公主俯身朝皇上叩拜下去,语声含笑,“皇兄息怒,昀凰知错了。”/p

  少桓含怒侧目,见昀凰抬起了头,寒玉似的脸颊不见血色,唇边却是一抹爱娇笑容。昀凰朝陈国公瞧上一眼,咬唇轻笑,“国丈好一番疾言厉色,叫人不敢答话。你既问我为何私见晋王……这女儿家的事,你当真要听么?”/p

  她神容妩媚,忽有几分娇羞之态,令陈国公一时惊怔,心下狐疑不定。少桓闻言却将眉心紧攒,铁青了脸色斥道,“你既知错便退下,无需多话。”昀凰一笑,/p

  “皇兄好没道理,国丈既问了我话,岂能不答。我同晋王的确说了些话,只是……只是国丈听了切莫笑话。”陈国公心觉不对,来不及思索其中究竟,只见长公主略一咬唇,“我听闻北齐太子痴傻传言,心中忧虑,便向晋王询问。虽有心避人耳目,不料仍被国丈大人窥破。昀凰虽莽撞,也有羞愧之心,女儿家未过门便打听夫婿之事,自然耻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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