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庄欣
“办这个婚礼，你一分钱一分力都没有出过！打理家里的事儿也不办，平时也不知道孝敬我，就知道贪玩儿！根本就不懂事！喜欢在外面鬼混！沾花…”
“够了，妈！”孙立看不下去，拦住她。
“到底是谁不懂事儿？小黎远嫁过来，明明是咱们招待不周，不…呸！一家人计较这些做什么，今天最重要的是我俩的婚礼啊，有什么事比我们两个的婚礼更重要？！”
“妈，你给小黎道个歉。”孙立揽住自家母亲，说得超大声，杨女士尬得脚趾抠地，可为了儿子的面子不得不照做。
道过歉之后一切很快平复下来，起先极力反对的那男生也憋着气，等着婚礼结束后再发言。
司仪重新端来茶，孙黎依旧毕恭毕敬地奉给婆婆。
就在这时门口冲出一个男大生，进来就叫喊着:“赵利利！你给我出来，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啊？！结果我一不留神你就跑了！”
正在憋话的那个男生，赵利利，瞪大了眼睛。
正在抠手，有点紧张的新郎，孙立，也瞪大了眼睛。
唐矜看出那个男大生正是之前在洗手间遇到的，孙立让他拦着赵利利，他拦到这儿来了。
“…”赵利利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急忙去拦郭乡
乡:“大哥，嘘！”
郭乡乡反应过来，红着脸要拉赵利利走，但依旧要骂他，骂得理直气壮:
“都怪你！都说了让你不要封建迷信！明明答应了陪我在实验室一起建设美丽中国的！”
赵利利扬起眉毛:“都跟你说了不是封建迷信！你实验做多了傻掉了吧，再乱说话抽你大嘴巴子！”
郭乡乡:“你敢抽我大嘴巴子？我打你大□□子！”
“啊…你们两个吵够了没有，回自己家吵啊…！”孙立简直要疯了，欲哭无泪，不停冲他们挥手，求他们赶紧走。
幸好婚礼最后还是顺利完成了，只不过新郎酒过三巡不能去和新娘洞房，只能去陪娘。
他跟自己的母亲解释了很久，好像没有进展，这种事李枝他们不好参与，但又实在想帮，所以守在外面。
大概半小时后新娘子坐不住了，也进去房间里，关上门和婆婆解释，不一会儿三人就和和美美喜滋滋地开门出来了。
李枝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后来唐矜告诉他自己听说孙黎突然中了一千万。
像是一场戏，不过总归是好结局。
今晚孙黎请所有人住五星级酒店，四人暂时歇一晚，明早出发去下个录制点，大家嗨得不行，根本睡不着。
李枝鼓起勇气，纠结几回，才敢把唐矜叫到自己房间来。
“什么事儿？”唐矜问。
“呃，好像也没什么，就是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李枝狂咽口水。
他想把唐矜迎进来，但是唐矜仿佛没有一丝察觉，仍旧站在门口，看上去是会干出“哦，那没事我就走了”，然后转头就走的那种人，干脆，省事儿。
“说吧。”唐矜说，李枝抿嘴想了会儿，终究还是变扭得说不出来。
“没事儿我就先走了。”唐矜板着个脸转身，毫不犹豫。李枝瞬间慌了，猛地拉住他胳膊，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我想说，孙立哥和孙黎姐感情真好！”
“你看，婚礼搞成这样，孙立哥的妈妈好像还刁难她，孙黎姐都没有生气过，还说婚礼很有意思她很喜欢。”
唐矜顺着他退回门口，附和了一句，李枝眼巴巴看着他的样子就像小崽子等着喂食顺毛。
好吧。
“但是我和你也非常不错，完全可以比，所以一点儿都不羡慕，是吧。”唐矜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笑得温柔。
李枝红着脸任由他摸，不，倒不如说他一脸得逞了的表情，非常满足，借着机会把唐矜拉进了门。
唐矜另一只手熟练地将门带上顺便锁好，搁在李枝脑袋上的手顺着发丝下滑，仔细画着李枝耳朵的轮廓形状。
李枝低着头轻轻抱住他，俩人就这样抵着门亲昵。
唐矜这才注意到李枝的体温比正常时要略微高一些，头发软软的，身上也有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特地去洗了澡吹干头发后才让自己来的。
现在的小孩儿胆子都很大嘛，刚谈多久就上赶着来送。
他偏头低下，在李枝的锁骨上亲了亲。
……
次日早晨四人跟着节目组出发到另一个小镇。本期主题是竹，路上导演让四人猜猜这期会干啥，没人想猜。
导演痛心疾首，第四期了，面对他还这么拘束害怕，不敢发言！
汽车跟着水泥路驶入小镇，集中停在一块大院坝里，四人下车后随工作人员步行到拍摄地点。经过前三期，大家对每期拍摄地环境都大概有底了，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到了新地方就目瞪口呆或东张西望。
村镇长得大同小异，一边走一边用余光随便看看就行。除了李枝，他观察得仔细，这个小镇房屋挨得很近，而且三步一片林，竹子像房子和房子之间的隔离带，又像是整个镇的关键枢纽、交通要道。
屋子边的竹林长得不是很高，只有在竹林集中生长的地方，竹子才长得高挑。镇上这些房子都修得很高，人均三楼的样子，但房子里出来嗑瓜子儿看他们的全部都是老人和小孩儿，没有一个年轻人。
到了工作地，工作人员敲敲门呼唤主人家，出来迎他们的也是一个老人。她看着五十左右年纪，但自我介绍时说自己已经八十有五，着实把四人惊讶一番。
“哎～呦！”奶奶笑呵呵地拍一下腿，“可别说我显年轻了，显年轻的是些个别人哦！”
“咱镇里那个周大师，九十了，还…这个，声如洪钟，力大如牛！哈哈哈哈！”
老奶奶带四人进屋坐，给他们倒茶。四人诚惶诚恐，接茶时一个个站起来，双手捧着，最后排成一排齐齐地坐下。
“你们先坐着慢慢喝，我去给你们看看那个饭，哎，都没吃吧？哈哈哈，马上就好了。”奶奶又说。
唐矜眼了一眼导演，导演和他对上视线后朝他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没事。这环节是他们安排好的罢了，四人不用做些什么。
等待的过程中导演叫上白遇和陶夜离开，去给他们布置特殊任务去。剩下李枝和唐矜。李枝端起茶喝了一口，视线不自觉飘向唐矜，唐矜或许是感受到了，还以为有什么事，也回头看他。
“噗…咳！”对视上时李枝猝不及防呛住自己，唐矜便扯了张纸帮他擦嘴角。
“慢点儿喝。”
“……”李枝想起昨天唐矜也是这样帮他擦嘴角的那个东西，脑子里刹不住车，为掩慌张举起的茶杯随即又被放下。感觉要是再喝一口的话，得呛得更厉害。
奶奶在隔壁吆喝着说饭菜已经准备好，可以上桌了。“没做几个，而且老人家手艺不太好，你们四个可别嫌弃哈。”说着，她从厨房里端出米饭，碗筷，竹笋炒肉。
还有桂花竹毛肚、珍珠竹胎儿、雪衣竹荪、蚂蚁上燕窝、泡椒竹燕窝、火爆竹荪蛋、—品竹荪、三鲜竹弥、竹筒烧烤竹筒饭，酸泡竹笋老笋肉汤……
一式两份，摆了三四桌，不止请五六个人，感动得大家七上八下，感觉九人能有十喜。
“哎，你们也快来吃啊，来来，坐坐坐。”奶奶冲节目组招手，发现白遇和陶夜不在这儿，一顿好找。
“哎呦，那还有两个小娃儿去哪里咯？”
李枝回她:“奶奶，他们俩出去有点事情而已，马上就回来了！”
奶奶：“行行行，那我们等一等，到了再一起动筷，啊。”
李枝总有一种在过年的错觉，白遇陶夜回来后大家开始吃年夜饭，边吃边聊，奶奶什么话都接，特别热情和高兴，话匣子全程就没关上过，气氛特别好。但是快结束时，由于李枝特想问一下为什么镇上全是老人小孩儿一个年轻人都没有，当真问出来后，奶奶突然开始红鼻子抹眼泪。
“镇上没什么赚钱工作，所以全都出去了呗！年把年的不回家，回家也是为了把孩子给我们。留下我们这些走不动道的守着老家，又或者走得动，偏偏被孙子孙女儿些绊住。”
“这就是命啊。”奶奶掩面擤鼻，“把孩子拉扯大，送他去外面读书工作，再把他的孩子接回来，继续拉扯。一辈子困在这深山老林里，跟不上时代还要被嫌弃。”
“你比如说打个电话，我们不识字的呀!记性也不好。背了好久快捷键，是叫快捷键是吧？”“是，对的，1号连着的是我的儿子，2号是我的女儿，没事的时候不能打，大家都忙呀。诶，你好不容易打过去一回，还要记得说话不要太大声哦，太大声了儿子女儿受不了，下次就不想接你电话了!还有也不要说信号不好听不清，虽然人家不说，但是心里想的是，哟，你这个老太婆，真的老了呀!不会玩电话还怪信号!”奶奶绘声绘色地念叨着，并未察觉自己其实早犯了另一个老年人们才会犯的“错”，那就是一边说话一边合十拍手，同时身体微微前倾。
农村老人没文化、听力不行、乡下信号不好…都是常有的事，有的时候小小的四四方方的老人电话真的能成为割裂这边那头联系的机器，俗话说越年迈的越小孩子气，老人若一回吃了瘪，二次三次，就算是天大的事也再不会打电话了。倔的很。大多嘴上骂着儿女无用没良心，一边硬抗着伤病也好痛苦也好，去找些无关的人帮忙。旁人要问几句，老人可以气得吹胡子瞪眼儿，“忙的很呀!一年到头都不会回家的人，还想他来帮你？!”
其实到底是嫌儿女不管事还是真的怕自己连累了他们呢，估计被工作缠身的年轻人反正也是找不出时间去细想罢了，久而久之，也就那样了。
年轻人出门工作是大势，即使成家立业了也不能尽孝、更多时候还得父母帮衬也是常事。极有可能讨媳妇儿买新房的钱也是两家父母凑出来才勉强推他们走上路。
乡下的老人就像你明知不久就会流尽的水。可水只要还在，就没有一天不为解渴存在，因为这是他们崇高的使命。
李枝当场后悔问了这么个问题，把气氛弄得伤感了起来。奶奶说着说着，大家好像都不自觉严肃低落了起来，夹菜的心都丢了，来来去去都只是刨着碗里的白米饭，有气无力的嚼。
“其…”桌上一阵沉默，李枝开口企图缓解众人情绪，被奶奶打断。奶奶上一秒还在掩面哭泣，下一秒变脸似的噗地笑出来，大喜大悲之间的转换竟是那么丝滑无暇：“光是代入一下我都觉得真的是好可怜啊哈哈哈，臭老太婆老头子们，还好我既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一个人活着可不就是太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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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妈！”孙立看不下去，拦住她。
“到底是谁不懂事儿？小黎远嫁过来，明明是咱们招待不周，不…呸！一家人计较这些做什么，今天最重要的是我俩的婚礼啊，有什么事比我们两个的婚礼更重要？！”
“妈，你给小黎道个歉。”孙立揽住自家母亲，说得超大声，杨女士尬得脚趾抠地，可为了儿子的面子不得不照做。
道过歉之后一切很快平复下来，起先极力反对的那男生也憋着气，等着婚礼结束后再发言。
司仪重新端来茶，孙黎依旧毕恭毕敬地奉给婆婆。
就在这时门口冲出一个男大生，进来就叫喊着:“赵利利！你给我出来，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啊？！结果我一不留神你就跑了！”
正在憋话的那个男生，赵利利，瞪大了眼睛。
正在抠手，有点紧张的新郎，孙立，也瞪大了眼睛。
唐矜看出那个男大生正是之前在洗手间遇到的，孙立让他拦着赵利利，他拦到这儿来了。
“…”赵利利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急忙去拦郭乡
乡:“大哥，嘘！”
郭乡乡反应过来，红着脸要拉赵利利走，但依旧要骂他，骂得理直气壮:
“都怪你！都说了让你不要封建迷信！明明答应了陪我在实验室一起建设美丽中国的！”
赵利利扬起眉毛:“都跟你说了不是封建迷信！你实验做多了傻掉了吧，再乱说话抽你大嘴巴子！”
郭乡乡:“你敢抽我大嘴巴子？我打你大□□子！”
“啊…你们两个吵够了没有，回自己家吵啊…！”孙立简直要疯了，欲哭无泪，不停冲他们挥手，求他们赶紧走。
幸好婚礼最后还是顺利完成了，只不过新郎酒过三巡不能去和新娘洞房，只能去陪娘。
他跟自己的母亲解释了很久，好像没有进展，这种事李枝他们不好参与，但又实在想帮，所以守在外面。
大概半小时后新娘子坐不住了，也进去房间里，关上门和婆婆解释，不一会儿三人就和和美美喜滋滋地开门出来了。
李枝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后来唐矜告诉他自己听说孙黎突然中了一千万。
像是一场戏，不过总归是好结局。
今晚孙黎请所有人住五星级酒店，四人暂时歇一晚，明早出发去下个录制点，大家嗨得不行，根本睡不着。
李枝鼓起勇气，纠结几回，才敢把唐矜叫到自己房间来。
“什么事儿？”唐矜问。
“呃，好像也没什么，就是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李枝狂咽口水。
他想把唐矜迎进来，但是唐矜仿佛没有一丝察觉，仍旧站在门口，看上去是会干出“哦，那没事我就走了”，然后转头就走的那种人，干脆，省事儿。
“说吧。”唐矜说，李枝抿嘴想了会儿，终究还是变扭得说不出来。
“没事儿我就先走了。”唐矜板着个脸转身，毫不犹豫。李枝瞬间慌了，猛地拉住他胳膊，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我想说，孙立哥和孙黎姐感情真好！”
“你看，婚礼搞成这样，孙立哥的妈妈好像还刁难她，孙黎姐都没有生气过，还说婚礼很有意思她很喜欢。”
唐矜顺着他退回门口，附和了一句，李枝眼巴巴看着他的样子就像小崽子等着喂食顺毛。
好吧。
“但是我和你也非常不错，完全可以比，所以一点儿都不羡慕，是吧。”唐矜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笑得温柔。
李枝红着脸任由他摸，不，倒不如说他一脸得逞了的表情，非常满足，借着机会把唐矜拉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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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枝低着头轻轻抱住他，俩人就这样抵着门亲昵。
唐矜这才注意到李枝的体温比正常时要略微高一些，头发软软的，身上也有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特地去洗了澡吹干头发后才让自己来的。
现在的小孩儿胆子都很大嘛，刚谈多久就上赶着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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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晨四人跟着节目组出发到另一个小镇。本期主题是竹，路上导演让四人猜猜这期会干啥，没人想猜。
导演痛心疾首，第四期了，面对他还这么拘束害怕，不敢发言！
汽车跟着水泥路驶入小镇，集中停在一块大院坝里，四人下车后随工作人员步行到拍摄地点。经过前三期，大家对每期拍摄地环境都大概有底了，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到了新地方就目瞪口呆或东张西望。
村镇长得大同小异，一边走一边用余光随便看看就行。除了李枝，他观察得仔细，这个小镇房屋挨得很近，而且三步一片林，竹子像房子和房子之间的隔离带，又像是整个镇的关键枢纽、交通要道。
屋子边的竹林长得不是很高，只有在竹林集中生长的地方，竹子才长得高挑。镇上这些房子都修得很高，人均三楼的样子，但房子里出来嗑瓜子儿看他们的全部都是老人和小孩儿，没有一个年轻人。
到了工作地，工作人员敲敲门呼唤主人家，出来迎他们的也是一个老人。她看着五十左右年纪，但自我介绍时说自己已经八十有五，着实把四人惊讶一番。
“哎～呦！”奶奶笑呵呵地拍一下腿，“可别说我显年轻了，显年轻的是些个别人哦！”
“咱镇里那个周大师，九十了，还…这个，声如洪钟，力大如牛！哈哈哈哈！”
老奶奶带四人进屋坐，给他们倒茶。四人诚惶诚恐，接茶时一个个站起来，双手捧着，最后排成一排齐齐地坐下。
“你们先坐着慢慢喝，我去给你们看看那个饭，哎，都没吃吧？哈哈哈，马上就好了。”奶奶又说。
唐矜眼了一眼导演，导演和他对上视线后朝他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没事。这环节是他们安排好的罢了，四人不用做些什么。
等待的过程中导演叫上白遇和陶夜离开，去给他们布置特殊任务去。剩下李枝和唐矜。李枝端起茶喝了一口，视线不自觉飘向唐矜，唐矜或许是感受到了，还以为有什么事，也回头看他。
“噗…咳！”对视上时李枝猝不及防呛住自己，唐矜便扯了张纸帮他擦嘴角。
“慢点儿喝。”
“……”李枝想起昨天唐矜也是这样帮他擦嘴角的那个东西，脑子里刹不住车，为掩慌张举起的茶杯随即又被放下。感觉要是再喝一口的话，得呛得更厉害。
奶奶在隔壁吆喝着说饭菜已经准备好，可以上桌了。“没做几个，而且老人家手艺不太好，你们四个可别嫌弃哈。”说着，她从厨房里端出米饭，碗筷，竹笋炒肉。
还有桂花竹毛肚、珍珠竹胎儿、雪衣竹荪、蚂蚁上燕窝、泡椒竹燕窝、火爆竹荪蛋、—品竹荪、三鲜竹弥、竹筒烧烤竹筒饭，酸泡竹笋老笋肉汤……
一式两份，摆了三四桌，不止请五六个人，感动得大家七上八下，感觉九人能有十喜。
“哎，你们也快来吃啊，来来，坐坐坐。”奶奶冲节目组招手，发现白遇和陶夜不在这儿，一顿好找。
“哎呦，那还有两个小娃儿去哪里咯？”
李枝回她:“奶奶，他们俩出去有点事情而已，马上就回来了！”
奶奶：“行行行，那我们等一等，到了再一起动筷，啊。”
李枝总有一种在过年的错觉，白遇陶夜回来后大家开始吃年夜饭，边吃边聊，奶奶什么话都接，特别热情和高兴，话匣子全程就没关上过，气氛特别好。但是快结束时，由于李枝特想问一下为什么镇上全是老人小孩儿一个年轻人都没有，当真问出来后，奶奶突然开始红鼻子抹眼泪。
“镇上没什么赚钱工作，所以全都出去了呗！年把年的不回家，回家也是为了把孩子给我们。留下我们这些走不动道的守着老家，又或者走得动，偏偏被孙子孙女儿些绊住。”
“这就是命啊。”奶奶掩面擤鼻，“把孩子拉扯大，送他去外面读书工作，再把他的孩子接回来，继续拉扯。一辈子困在这深山老林里，跟不上时代还要被嫌弃。”
“你比如说打个电话，我们不识字的呀!记性也不好。背了好久快捷键，是叫快捷键是吧？”“是，对的，1号连着的是我的儿子，2号是我的女儿，没事的时候不能打，大家都忙呀。诶，你好不容易打过去一回，还要记得说话不要太大声哦，太大声了儿子女儿受不了，下次就不想接你电话了!还有也不要说信号不好听不清，虽然人家不说，但是心里想的是，哟，你这个老太婆，真的老了呀!不会玩电话还怪信号!”奶奶绘声绘色地念叨着，并未察觉自己其实早犯了另一个老年人们才会犯的“错”，那就是一边说话一边合十拍手，同时身体微微前倾。
农村老人没文化、听力不行、乡下信号不好…都是常有的事，有的时候小小的四四方方的老人电话真的能成为割裂这边那头联系的机器，俗话说越年迈的越小孩子气，老人若一回吃了瘪，二次三次，就算是天大的事也再不会打电话了。倔的很。大多嘴上骂着儿女无用没良心，一边硬抗着伤病也好痛苦也好，去找些无关的人帮忙。旁人要问几句，老人可以气得吹胡子瞪眼儿，“忙的很呀!一年到头都不会回家的人，还想他来帮你？!”
其实到底是嫌儿女不管事还是真的怕自己连累了他们呢，估计被工作缠身的年轻人反正也是找不出时间去细想罢了，久而久之，也就那样了。
年轻人出门工作是大势，即使成家立业了也不能尽孝、更多时候还得父母帮衬也是常事。极有可能讨媳妇儿买新房的钱也是两家父母凑出来才勉强推他们走上路。
乡下的老人就像你明知不久就会流尽的水。可水只要还在，就没有一天不为解渴存在，因为这是他们崇高的使命。
李枝当场后悔问了这么个问题，把气氛弄得伤感了起来。奶奶说着说着，大家好像都不自觉严肃低落了起来，夹菜的心都丢了，来来去去都只是刨着碗里的白米饭，有气无力的嚼。
“其…”桌上一阵沉默，李枝开口企图缓解众人情绪，被奶奶打断。奶奶上一秒还在掩面哭泣，下一秒变脸似的噗地笑出来，大喜大悲之间的转换竟是那么丝滑无暇：“光是代入一下我都觉得真的是好可怜啊哈哈哈，臭老太婆老头子们，还好我既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一个人活着可不就是太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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