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史书说（修完）
1
月黑风高夜，屋顶上。
一袭白衣无垢出尘的东皇太一，透过瓦缝目光盯着屋子里相谈甚欢的两人，俊美雅致的脸色沉了下去。
相谈甚欢？你确定？
屋内
姜泉听着从楚然嘴里吐出的那个名字，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目光死死的盯着他，说：“你说什么？你的养父是谁？”
楚然看着他，装作不明白他为何露出这般震惊激动的反应，轻描淡写说道：“姜衡啊！”
“……”姜泉一个失手将桌上的茶杯打翻了。
楚然目光默默的看着桌上倒着的茶杯，泛着微微青黄色的茶水蜿蜒而下，沿着桌角滴滴答答的往下躺。心道，姜衡这个名字还真是有杀伤力啊！啧，这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管用。
姜衡何人？
一个天才，一个早夭的天才。
这个人在姜家那传奇的浩大历史中并不起眼，在姜家的传奇故事中也不过是提到了寥寥几笔，毫不起眼。一般人还真不会注意到他，但是楚然不是一般人，他闲，很闲。在他缠绵病榻不得起身那些年，无聊的将那本姜家传奇翻了不知道多少遍。说称不上倒背如流，但也不远了。姜衡这个人，就在上面有记载。
记载的话不多就几句，大意是姜衡是个天才，精通剑术，性格高洁，聪慧俊美，却天妒英才，在一次秘境中失去了踪迹，不知生死，还记载了一些姜衡的趣事。
当时楚然看着这些，心想这个姜衡在姜家一定很受宠。姜家神血后裔，上古时候就是修真界的一流世家，后姜尚辅佐周文王、武王两代帝王建立大周帝国。自此，姜家一跃凌驾众多世家之上，其势不可挡。不知出了多少惊才绝艳的人，天才，在这样的顶尖世家门阀里是不值钱的。更何况，还是早夭的天才。
多少姜家惊才绝艳的人，都没能在姜家的族谱记载中留下只言片语，而这个早夭的姜衡却能够独自拥有一个篇幅。虽篇幅不长，却字字都在赞叹他的才能，称其为旷古烁今罕有的天才，遗憾其的失踪早夭。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一篇幅最后拿姜太公姜尚与其对比，称姜尚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要不是确定这本姜家族谱录是真的出自姜家，楚然都快怀疑这是哪里来的盗版了！姜尚那是何等人物？辅佐大周两代帝王伐纣立下大周基业的流弊人物，一个不知所谓的早夭天才也能和他比？不，现在是拿姜尚和那个不知从哪个旮旯里跑出来的姜家早夭的天才作对比，还称其连对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当时楚然看到这里都无语，心想，写这段话的人要不是姜尚黑，那就是姜衡的脑残粉。
至于楚然为何现在会提到姜衡，并自称为他的养子，理由很简单，就跟称帝俊为父亲一样……随便认亲胡扯唬人的。楚然一时间福至心灵，恰好想到了姜衡这个人，于是顺口就借了他的名号。
这家伙比帝俊还好用，反正按时间估算，他现在早就失踪了几十年了，并且以后会一直失踪下去。根据姜家族谱上记载的，姜衡这个在姜家备受瞩目和厚望的年轻天才，在一次探访秘境中失去踪迹，从此再没有消息。
估计早就死了吧，楚然心中漫不经心的想到，说不定连尸身都埋进土里腐烂了呢！死人是不会从坟墓里跳出来说话的，更不会为自己辩解，扯着他们的大旗行事，妥妥的。不用担心被拆穿呢，楚然心里想到。
你问他借死人的名义行事怕不怕？他连天帝都敢拖下水，还怕一个死人？楚然心中毫不在意，不知畏惧是何物，他甚至还有心情去想，这个世界真实有六道轮回的，人死投胎。说不定姜衡早就去投胎了呢！
事情真是越来越荒诞了，姜泉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一脸表情纯良无辜的楚然，这斯正努力的表现出一副天真善良真诚可信的模样，毕竟他这扯的谎越来越惊奇，整个的就是往神展开草泥马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了。
这要是一幕戏剧，那必然是荒诞剧。
姜泉目光瞪着楚然许久，视线死死的钉在他脸上，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然而，现实让他失望了。他从这个少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心虚，满满的都是诚恳和认真！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一瞬间，姜泉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呵呵，还是太天真，楚然这个老司机又怎会那么轻易的被人发现他的真面目？演技早已炉火纯青，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楚然那可是站在影帝巅峰的人啊！
不不不，姜泉立马否定了自己脑海里的想法，这不可能是真的！七哥失踪几十年了，怎么……怎么会到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养子来？但是，如果不是七哥的养子，这少年怎么会知道七哥的名字？姜泉目光盯着楚然，心里乱糟糟的，纷杂的思绪迅速的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只是知道名字而已，姜泉又想到，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姜泉目光盯着楚然，一字一顿，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七哥的养子。”
比起楚然是天帝的私生子这个，显然他是姜衡的养子更牵动姜泉的心。毕竟，天帝的私生子，再叼再令人震惊，也和他没一毛钱关系。天帝又不是他什么人，这就好比是普通人听到豪门的八卦一样，虽稀奇，却与己无关。然而，楚然自称是姜衡的养子那意义就不一样了。意义不一样，态度当然也不一样。
楚然自称是天帝的私生子，姜泉只是怀疑了一下，听他一番解释（胡扯）便信了。反正管你是真是假，都和我没多大关系。如果是真的，我不得罪你。就算是假的，要收拾这个冒牌货，还有无辜被认爹的天帝在呢，轮不到他操心。
当时，姜泉甚至还在内心一瞬间闪过，倘若这个小子真的是假的，那被认爹的天帝也太惨了……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们姜家了。姜泉都快崩溃了，他想天道是不是会读心术啊，这一定是天帝的报复！
↑帝俊，关我鸟事？我无辜啊！
真.躺枪帝，帝俊大大。
楚然听了姜泉的话笑了，那看向他的目光就好像在说，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早有心理准备的楚然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道，“父亲去世前曾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年轻的时候太冲动，不该将姜家祠堂的大门给炸掉。”
“……”姜泉。
这的确是他们姜家的崽没错了，七哥炸掉祠堂大门的事情，除了姜家极少数人知道之外，没别人知道了。
但是……
姜泉发现了盲点，他一脸神色惨白的看着楚然，失声说道：“你说什么？”
“七哥他……七哥……”姜泉一脸不可置信悲恸的表情看着他说道。
楚然一脸悲伤的表情，沉重点头说道：“没错，父亲，他早已经去世。”
“……”姜泉。
他的脸色迅速的惨白，面无人色，双目陡然间通红。
七哥他自大裂峡谷失踪之后，几十年没消息，结果……好不容易有消息传回来，结果却是他的死讯。
2
看着乍闻噩耗一脸受到重大打击面色惨白的姜泉，楚然也跟着露出了伤心欲绝的表情，虽然其实他没什么好伤心的。但谁让他的人设是丧父的少年呢？作为一个演员，还是专业的，要有职业道德，时刻入戏不忘身份。
楚然一边悲伤着，一边偷偷地瞅着姜泉悲痛的神色，见他双目通红含泪，脸上的悲伤真情实意，比起他的故作伪装，那是真的丧亲的悲痛……楚然那仅剩没多少的良心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他感受到一点心虚，只是一点点而已。随之又理直气壮起来，姜衡都失踪了几十年了，音讯全无，姜家的人也未必是没有所觉，只不过是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缥缈庆幸在等待罢了。他现在只不过是把一个大家不愿承认但早有猜测的真实给捅出来了而已，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
楚然伸手捂住脸，看上去似乎是因为过于悲伤而不肯让人看到他脆弱的表情，实则是他冷漠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日后姜家从中获益不要太多，现在只不过是他提前收取代价而已。姜家，楚然嘴角的笑容越发冰冷，还真是一颗好用的棋子。但是如果当这颗棋子脱离了掌控，那事情定然就会越发有趣吧！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楚然，决定将这上古三界的浑水搅的更乱，浑水才能摸鱼啊！
只是几秒，楚然嘴角那近乎冷漠残酷的笑容消失不见，神色恢复如常，如常指的是……丧父悲痛的冷漠坚强少年什么的==
他一边脸上摆出悲伤的神色，一边对着真悲伤的姜泉安慰说道：“父亲走的很安详，你不必感到难过。他曾说过，他能多这些年，都是侥幸。这条命是捡来的，如今不过是归还上天罢了，生死轮回，无谓悲伤。”
说完，楚然脸上便很适时的挂上既脆弱又坚强的神色，浑身流露出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但那故作坚强的强颜欢笑，却只让人愈加怜惜这个命运坎坷历经磨难的少年（……）。
姜泉闻言抬头目光看向他，那双泛红的眼睛里，满是莹润的水光，俊美的脸上是深切的悲恸。他听闻了楚然的一番话，看向他的目光不禁流露出几分怜惜，正如楚然所猜想那般，当年大裂峡谷之变，去的人无一生还。各大世家的子弟皆都丧生于此，就在那一日，几乎是同一时间，各大世家的祠堂里供奉的家中子弟的命牌，凡是入了大裂峡谷的全都碎裂。
而姜家……却在前一日，因为一场天火，祠堂被付之一炬，族中所有人的命牌都被大火所烧毁。但是同那些世家一般，那些进入了大裂峡谷的姜家子弟无一归来。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姜家只是对外称这些人失踪了。然而真相到底如何，众人都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姜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七哥和那些进入大裂峡谷的姜家子弟的死亡，族中的人谁不知道？却硬生生的被说成是失踪，这么多年，连坟墓墓碑都不准立，客死异乡，英魂却无法回归姜家祖坟之地，何其残忍！
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一场莫名从天而降的天火。
所谓天火，便是从天而降的火，被视为不祥之兆。唯有大奸大恶之徒，触怒上天，才会被施以天火之罚。而号称是神算，观天命的姜家，却被天火焚毁了祠堂。天火焚姜家祠堂的时候，姜泉年纪还小，却依稀记得族中人的惶恐。人人惊慌，惶惶不可终日。到处流传着姜家触怒了天道，降下神罚。
而随之大裂峡谷惨剧的发生，更是将姜家推到了风口浪尖，所有人都道是姜家触怒了天道，引来神罚，连累了他们。那些世家联合一起，逼迫姜家。
当时年幼的姜泉，尚且还未体会到丧兄的悲伤，却被族中那惶惶宛若末日的惊慌绝望给攥紧了幼小的心灵。在后来的很多年，直至今日，他都无法忘记当时弥漫在整个姜家的绝望。昔日修真界顶尖的世家，却如同即将倾覆的大厦一般，众人推墙倒。
年少的姜泉不明白，他已经失去了兄长，失去了亲人，姜家那么多人没有了儿子，没有兄弟，没有至亲，为何还要面临这些责骂？难道姜家真的错了吗？天道要惩罚姜家吗？
他将自己的迷惑告诉了老祖宗，老祖宗抚摸着他的头顶，叹息说道：“错的并非是姜家，而是人心，姜家……太惹眼了。”
传承了近万年的神血后裔，其底蕴珍藏财富，何其惹人眼红惦记？那些世家所谓的丧亲之痛要姜家负责是假，贪图姜家的庞大的家业是真。大裂峡谷的惨剧，不过是给了这些贪婪之辈一个行事的借口罢了。
最终这件事情是如何解决的？姜泉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说不上是讽刺还是讥诮不屑。最终，是早已隐居不问俗事多年的老祖宗前去大泽之国，请出了妖圣伏羲，才逼退了那些世家。
老祖宗和伏羲大圣有过一段师徒之情，那些世家忌惮妖族之势，更多的是忌惮伏羲大圣身后的女娲圣人，虽心有不甘却只能离去。姜家因此而得救，却也因此，与妖族扯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被打上了妖族的标签。因而，无法真正融入人族之界。
一啄一饮，皆是天定。姜泉不禁想起当时老祖宗脸上露出的深沉表情，长长叹息说道。
当时年幼的姜泉感受着四周众人因姜家大劫化解而发出的喜悦和重新焕发出来的活力生机，目光看着面前的老祖宗，感觉他并没有那般的喜悦和高兴。
直到很多年后，当他成年了，行走在人界各地，所见所闻，人界各大势力世家对于姜家的忌惮、畏惧、隐隐不易察觉却真实存在的排斥，姜泉才懂当时老祖宗为何叹息。
人与妖，终究是两个种族，也终有一战……
而身为人族的姜家，却早早的被打上了妖族的烙印，无法真正被人族各界所接受。
或许这就是姜家的命运，一啄一饮，皆是天定。
3
一时被勾起了这些纷杂情绪的姜泉，因此而冲淡了内心那些悲恸。姜泉心想，七哥的死讯早在三十年前，他就已经知道。名为失踪，却真实埋葬在了那片死亡峡谷的姜家子弟。如今，只不过是当他亲耳听闻、确定七哥的死亡，一时无法接受，因而失态了。
当年，姜家拒不承认大裂峡谷惨剧是因为姜家被天罚所造成的。为此，他们不承认姜家子弟的死亡，只道他们还活着，没有死。我姜家人还活着好好的，你说是姜家被神罚连累了你们，全是胡扯！我还说我们姜家是被你们连累的！什么，你说大裂峡谷的那些姜家子弟早就死了的？死了，你拿出证据来。没有尸体，怎么能证明他们死了呢？
尸体，他们还真没有。自从惨剧发生之后，凡是进入大裂峡谷的人无一生还，这片峡谷就被称为死亡之谷了。这些世家早被吓破胆了，谈到死亡峡谷就色变，更别提进去了，还是因为捞尸体这种荒诞的理由进去！
然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世家还真没有证据证明姜家的人死了。另一个能证据，姜家人的命牌，早就随着姜家祠堂一同被天火焚毁了。要不是因为这，他们还没有理由找姜家发难呢！
总之，也是一番扯皮。
大概就是，姜家表示，这锅我们不背，不背！
世家们表示，你们不背也要背！你们不背，我们怎么弄死你们！
↑自古世家撕逼，也是精彩。
别看这些世家平日里端的高高在上，做派斯文优雅，一副云端高岭之花，不和你们这些没教养的乡下人玩耍的冷艳高贵。但是撕起逼来，不要脸无所不用其极，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姜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虽有悲色却没有那般入骨，像是接受了事实一般，很快的就恢复了过来。楚然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心里越发确定了自己的那些猜测。
楚然一开始看姜家那本族谱记载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姜衡连带着那么多姜家子弟在大裂峡谷失踪，自此之后一直没出现过。一般这种情况，正常的都是死了。秘境里死人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虽然这次死的有点多。然而，在姜家的记载中却是，这些人只是失踪，生死不明。
重点是生死不明这四个字，这就很有意思了。当时楚然看着这四个字时，嘴角就浮起了玩味的笑容，各大宗门、世家都供奉了门中子弟的命牌。人在命牌在，人亡命牌亡，是断不会出现生死不明这种情况的，下落不明倒是正常。那么姜家为何会用生死不明这四个字呢？想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要么是姜家在蒙蔽世人，要么是命牌出现问题了。
楚然琢磨了一下，估计是两种原因都有。原因是，文字记载中透出一种诡异的不正常的，姜家人对于这一批姜家子弟的下落判定为失踪、生死不明的执着。就好像是为了掩盖什么一般，那么，如果姜家真要用这批人的生死不明掩盖什么，那么他们的命牌也必然要“生死不明”。世家行事，一贯是不给自己留后患。
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这些被判定为生死不明的姜家人的命牌必要销毁。
所以，楚然将这些事情串在一起，就做出了一个很胆大的猜测。姜衡的失踪不简单，他在姜家的命牌一定出现了问题，姜家人并不能真正判定出他的生死，何时死亡。所以，他才会有这么一出。
当然，他也有可能猜错。
赌徒都是疯狂的，他们从来不怀疑自己，坚信自己是对的，认定自己不会输。
而楚然，恰恰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很多年后，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时，楚然为自己编造的身世暴露。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副被雷劈的不可置信梦幻。姜泉更是受到刺激一般，称呼他为疯子，许久之后，才说道，“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你就在算计一切了吗？你真是个可怕的疯子，你就不怕谎言被揭穿吗？”
当时，刚屠神灭佛完了剑指漫天神魔的楚然淡然一笑，毫不在乎说道。“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输，况且……”
说着，他对着姜泉狡黠一笑，“你们不是没有怀疑吗？”
然后，他以一种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口吻，说道：“不疯魔不成佛，正是因为疯狂，所以世人才不会去怀疑。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疯狂的啊！不疯魔，何以成佛？不癫狂，何以屠魔？”
“……”姜泉。
他目光盯着黑衣染血长剑闪寒光，明明屠了半边天的神佛，鲜血流淌成长河，尸体填满了这座浩大的天宫，却依旧是满脸天真神色无辜的清丽少年，内心一股寒意冒起，许久，才说道，“你真是个疯子，是我见过最可怕的疯子……”
楚然闻言，目光看着他，挑眉无所谓的笑了。
疯子？他说道，“我要不疯，早就死了。我要不疯，这世界，你们这些神佛妖魔手上的棋子也早就死了。正是因为我这个疯子，你们才活下来了，这世界才得以拯救，哈哈哈……”
说着，说着，楚然笑了，“真有趣，神佛要毁灭世界，疯子却拯救了世界。”
↑装的一手好逼，拯救了世界的楚然大大。
这些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和现在的楚然无关。但是不论是以后杀神灭佛屠魔荡平九天被称为疯子的楚然，还是现在只是个金丹修为的苦逼病弱系美少年楚然，想法都是一样的，要么不玩，要么就来玩个大的。
普通的谎言容易被揭穿，越荒诞越不科学，反而越难以被揭穿。人心多疑，正是因为多疑，从而更好利用。
4
姜泉深深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情绪恢复过来之后，有心情去关心他这个新鲜出炉的“侄子”了。
他抬起头，目光看着坐在他面前的楚然，一瞬间脸上神色扭曲了。侄子看上去和他一般大什么的，心好累，长着一张少年脸实际年纪已经三十好几的叔叔级别人物的姜泉，觉得再也不会爱了。
姜泉头顶上有十几个哥哥，他排在最末，嗯……最末也有三十好几了。他最年长的兄长都有好几百岁了，修真界就是这么任性，年龄跨距之大，就算是一万条马里亚纳海沟都填不满。
在姜家，身为老幺的姜泉在这群年纪活了几百岁的兄长眼中，那是真小孩。姜家的那些兄长，对这个最末的还只是个孩子的弟弟，那疼宠的简直是要把他捧上天。亏得姜泉从小三观就正直，才没被骄纵成纨绔子弟。
修仙者，心性寡淡，寡情淡欲。成婚生子都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孑然一身，与长生大道作伴。所以，每一个子嗣在修仙世家里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是家族血脉的延续，未来的传承者。
从小就是老幺，姜泉只享受被父辈兄长宠爱，从来没有机会去疼宠别人。从小，姜泉就有个梦想，他想有个弟弟。他也想尝试一下做老大，啊呸，是兄长的快感……以兄长的威严，教训弟弟什么的，想想都很带感好吗！
然而，姜泉他娘表示，不干！
小时候，年幼的姜泉缠着他娘表示，要弟弟啊，弟弟。
姜泉他娘闻言冷笑一声，弟弟？老娘有你一个就已经够操心了，再多来一个，想都别想！
当时年幼的姜泉，顿时被他娘冷酷无情的拒绝给惊呆了。呆呆的说道，那弟弟怎么办……我想要弟弟啊，哇——的一声哭了。被亲娘拒绝给他生弟弟的姜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娘。
这孩子，就这么想要弟弟？不是说，一山不容二虎啊，就不怕多一个弟弟抢走他的爱？
小孩子的想法真难懂，姜泉的亲娘被他哭的头疼就很不靠谱的胡扯道，“别哭，虽然娘不能给你生弟弟，但是等你兄长成亲了，给你生侄子玩。”
然后，姜泉就不哭了，抬着头，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挂着泪痕，水汪汪乌黑的发亮的眼睛里含着两泡泪珠，对着他娘愣愣的问道，“侄子是什么？”
他那不靠谱的亲娘就随口忽悠他，说道：“侄子就是小小的，比你还小，软软的，听话的，可爱的，陪你玩的。你做叔叔，要保护侄子啊！”
那不是和弟弟一样？年幼的姜泉顿时就振奋了精神，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还是红通通的兔子一般，就满脸慎重的点头，带着哭腔的嫩/嫩声音大声说道，“要侄子，我会保护侄子的！”
然后啊……
姜泉他就等啊，等啊，等了很多年，还是没见他兄长给他生侄子。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知道真相的姜泉亲娘每次看到自家小儿子，在他那些兄长从外回来的时候，眼巴巴的等在门前，一脸渴望的表情盯着他们身后看，都不禁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她很想告诉自己这个傻儿子，别看了，儿子，侄子什么的，都是娘见你年幼无知骗你的。
姜家的男人，从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全都是以修炼为人生目标，以追求大道为信念，什么情啊，爱的，一点兴趣都没见他们有过。姜泉的兄长们也是一样，所以姜泉想要侄子什么的，那就是个梦想，也只能是梦想……
然而，姜泉他并不知道这个残忍的真相。
同样不知道真相的还有姜泉的那些兄长们，每次在外游历归来的姜泉的兄长一二三四……们，都能看到自家幺弟一脸眼巴巴的表情等在门前，迎接他们。小小的身子，站在敞开的朱红大门前，怎么看怎么萌，更何况这个萌正太还用那般水汪汪的目光满脸欢喜的盯着你看。姜泉的兄长们简直是整颗心都要被萌化了，觉得自己幺弟真是乖巧懂事，又听话又懂事。
每当这时候，姜泉的兄长们就会伸出手一把将年幼还是个萌正太的姜泉抱起来，举高高，并且一脸宠溺的表情看着抱在手中的姜泉，用一种无奈、苦恼又十分纵容享受、乐在其中的语气对着姜泉说道，“你这孩子，以后可该如何是好，一刻都离不开兄长。”
#这哪里是宠弟弟，简直是宠儿子#
“……”站在旁边看着这真挚的令人感动的兄弟情深的一幕，知道真相的姜泉的亲娘，眼泪都要掉下来。
想要兄长想带手信一样把侄子带回家陪他玩耍的年幼姜泉，以及误以为弟弟眼巴巴站在门前是在迎接他归来的姜泉兄长们……啊，这真是个再美好不过的误会啊！
姜泉的亲娘看着大儿子一脸宠爱的抱着小儿子，一边用手帕擦着眼角的眼泪，一边心想，她……还是不要去提醒自己的大儿子们，真相……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总之，姜泉从一个年幼的萌正太长到一个青葱俊美的三十好几少年（……），他还是没等到他兄长给他生侄子，并且，在未来也没有要给他生侄子的打算。
姜泉从一开始的希望，到失望，再到后来的绝望，整个人生都暗淡无关了，然后……楚然他出现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好的新开始啊！
我梦寐以求的侄子，有一天，他从天而降，掉到了我身边！
简直就像是捡到宝一样……
姜泉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泪眼汪汪的想，还是七哥对他好。七哥从小就喜欢他，他要什么就给什么，还会带着他出去玩。就算是人死了，也不忘给他送来他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侄子，哪怕是自己不能生，捡也要捡一个侄子回来给他。
这简直是修真界版，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不得不说，姜泉的脑洞未免太奇葩了点，这已经不是大了，根本是神逻辑了吧！
真是感动修真界好兄长啊，七哥，你对我简直是太好了！我的好七哥啊！姜泉心里满是感动，热泪盈眶。
看来……从天掉下个楚侄子什么的，成功的把姜泉这个缺侄子缺成狂的无可救药的侄子控给砸成傻逼，智商直线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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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载的话不多就几句，大意是姜衡是个天才，精通剑术，性格高洁，聪慧俊美，却天妒英才，在一次秘境中失去了踪迹，不知生死，还记载了一些姜衡的趣事。
当时楚然看着这些，心想这个姜衡在姜家一定很受宠。姜家神血后裔，上古时候就是修真界的一流世家，后姜尚辅佐周文王、武王两代帝王建立大周帝国。自此，姜家一跃凌驾众多世家之上，其势不可挡。不知出了多少惊才绝艳的人，天才，在这样的顶尖世家门阀里是不值钱的。更何况，还是早夭的天才。
多少姜家惊才绝艳的人，都没能在姜家的族谱记载中留下只言片语，而这个早夭的姜衡却能够独自拥有一个篇幅。虽篇幅不长，却字字都在赞叹他的才能，称其为旷古烁今罕有的天才，遗憾其的失踪早夭。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一篇幅最后拿姜太公姜尚与其对比，称姜尚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要不是确定这本姜家族谱录是真的出自姜家，楚然都快怀疑这是哪里来的盗版了！姜尚那是何等人物？辅佐大周两代帝王伐纣立下大周基业的流弊人物，一个不知所谓的早夭天才也能和他比？不，现在是拿姜尚和那个不知从哪个旮旯里跑出来的姜家早夭的天才作对比，还称其连对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当时楚然看到这里都无语，心想，写这段话的人要不是姜尚黑，那就是姜衡的脑残粉。
至于楚然为何现在会提到姜衡，并自称为他的养子，理由很简单，就跟称帝俊为父亲一样……随便认亲胡扯唬人的。楚然一时间福至心灵，恰好想到了姜衡这个人，于是顺口就借了他的名号。
这家伙比帝俊还好用，反正按时间估算，他现在早就失踪了几十年了，并且以后会一直失踪下去。根据姜家族谱上记载的，姜衡这个在姜家备受瞩目和厚望的年轻天才，在一次探访秘境中失去踪迹，从此再没有消息。
估计早就死了吧，楚然心中漫不经心的想到，说不定连尸身都埋进土里腐烂了呢！死人是不会从坟墓里跳出来说话的，更不会为自己辩解，扯着他们的大旗行事，妥妥的。不用担心被拆穿呢，楚然心里想到。
你问他借死人的名义行事怕不怕？他连天帝都敢拖下水，还怕一个死人？楚然心中毫不在意，不知畏惧是何物，他甚至还有心情去想，这个世界真实有六道轮回的，人死投胎。说不定姜衡早就去投胎了呢！
事情真是越来越荒诞了，姜泉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一脸表情纯良无辜的楚然，这斯正努力的表现出一副天真善良真诚可信的模样，毕竟他这扯的谎越来越惊奇，整个的就是往神展开草泥马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了。
这要是一幕戏剧，那必然是荒诞剧。
姜泉目光瞪着楚然许久，视线死死的钉在他脸上，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然而，现实让他失望了。他从这个少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心虚，满满的都是诚恳和认真！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一瞬间，姜泉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呵呵，还是太天真，楚然这个老司机又怎会那么轻易的被人发现他的真面目？演技早已炉火纯青，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楚然那可是站在影帝巅峰的人啊！
不不不，姜泉立马否定了自己脑海里的想法，这不可能是真的！七哥失踪几十年了，怎么……怎么会到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养子来？但是，如果不是七哥的养子，这少年怎么会知道七哥的名字？姜泉目光盯着楚然，心里乱糟糟的，纷杂的思绪迅速的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只是知道名字而已，姜泉又想到，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姜泉目光盯着楚然，一字一顿，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七哥的养子。”
比起楚然是天帝的私生子这个，显然他是姜衡的养子更牵动姜泉的心。毕竟，天帝的私生子，再叼再令人震惊，也和他没一毛钱关系。天帝又不是他什么人，这就好比是普通人听到豪门的八卦一样，虽稀奇，却与己无关。然而，楚然自称是姜衡的养子那意义就不一样了。意义不一样，态度当然也不一样。
楚然自称是天帝的私生子，姜泉只是怀疑了一下，听他一番解释（胡扯）便信了。反正管你是真是假，都和我没多大关系。如果是真的，我不得罪你。就算是假的，要收拾这个冒牌货，还有无辜被认爹的天帝在呢，轮不到他操心。
当时，姜泉甚至还在内心一瞬间闪过，倘若这个小子真的是假的，那被认爹的天帝也太惨了……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们姜家了。姜泉都快崩溃了，他想天道是不是会读心术啊，这一定是天帝的报复！
↑帝俊，关我鸟事？我无辜啊！
真.躺枪帝，帝俊大大。
楚然听了姜泉的话笑了，那看向他的目光就好像在说，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早有心理准备的楚然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道，“父亲去世前曾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年轻的时候太冲动，不该将姜家祠堂的大门给炸掉。”
“……”姜泉。
这的确是他们姜家的崽没错了，七哥炸掉祠堂大门的事情，除了姜家极少数人知道之外，没别人知道了。
但是……
姜泉发现了盲点，他一脸神色惨白的看着楚然，失声说道：“你说什么？”
“七哥他……七哥……”姜泉一脸不可置信悲恸的表情看着他说道。
楚然一脸悲伤的表情，沉重点头说道：“没错，父亲，他早已经去世。”
“……”姜泉。
他的脸色迅速的惨白，面无人色，双目陡然间通红。
七哥他自大裂峡谷失踪之后，几十年没消息，结果……好不容易有消息传回来，结果却是他的死讯。
2
看着乍闻噩耗一脸受到重大打击面色惨白的姜泉，楚然也跟着露出了伤心欲绝的表情，虽然其实他没什么好伤心的。但谁让他的人设是丧父的少年呢？作为一个演员，还是专业的，要有职业道德，时刻入戏不忘身份。
楚然一边悲伤着，一边偷偷地瞅着姜泉悲痛的神色，见他双目通红含泪，脸上的悲伤真情实意，比起他的故作伪装，那是真的丧亲的悲痛……楚然那仅剩没多少的良心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他感受到一点心虚，只是一点点而已。随之又理直气壮起来，姜衡都失踪了几十年了，音讯全无，姜家的人也未必是没有所觉，只不过是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缥缈庆幸在等待罢了。他现在只不过是把一个大家不愿承认但早有猜测的真实给捅出来了而已，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
楚然伸手捂住脸，看上去似乎是因为过于悲伤而不肯让人看到他脆弱的表情，实则是他冷漠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日后姜家从中获益不要太多，现在只不过是他提前收取代价而已。姜家，楚然嘴角的笑容越发冰冷，还真是一颗好用的棋子。但是如果当这颗棋子脱离了掌控，那事情定然就会越发有趣吧！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楚然，决定将这上古三界的浑水搅的更乱，浑水才能摸鱼啊！
只是几秒，楚然嘴角那近乎冷漠残酷的笑容消失不见，神色恢复如常，如常指的是……丧父悲痛的冷漠坚强少年什么的==
他一边脸上摆出悲伤的神色，一边对着真悲伤的姜泉安慰说道：“父亲走的很安详，你不必感到难过。他曾说过，他能多这些年，都是侥幸。这条命是捡来的，如今不过是归还上天罢了，生死轮回，无谓悲伤。”
说完，楚然脸上便很适时的挂上既脆弱又坚强的神色，浑身流露出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但那故作坚强的强颜欢笑，却只让人愈加怜惜这个命运坎坷历经磨难的少年（……）。
姜泉闻言抬头目光看向他，那双泛红的眼睛里，满是莹润的水光，俊美的脸上是深切的悲恸。他听闻了楚然的一番话，看向他的目光不禁流露出几分怜惜，正如楚然所猜想那般，当年大裂峡谷之变，去的人无一生还。各大世家的子弟皆都丧生于此，就在那一日，几乎是同一时间，各大世家的祠堂里供奉的家中子弟的命牌，凡是入了大裂峡谷的全都碎裂。
而姜家……却在前一日，因为一场天火，祠堂被付之一炬，族中所有人的命牌都被大火所烧毁。但是同那些世家一般，那些进入了大裂峡谷的姜家子弟无一归来。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姜家只是对外称这些人失踪了。然而真相到底如何，众人都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姜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七哥和那些进入大裂峡谷的姜家子弟的死亡，族中的人谁不知道？却硬生生的被说成是失踪，这么多年，连坟墓墓碑都不准立，客死异乡，英魂却无法回归姜家祖坟之地，何其残忍！
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一场莫名从天而降的天火。
所谓天火，便是从天而降的火，被视为不祥之兆。唯有大奸大恶之徒，触怒上天，才会被施以天火之罚。而号称是神算，观天命的姜家，却被天火焚毁了祠堂。天火焚姜家祠堂的时候，姜泉年纪还小，却依稀记得族中人的惶恐。人人惊慌，惶惶不可终日。到处流传着姜家触怒了天道，降下神罚。
而随之大裂峡谷惨剧的发生，更是将姜家推到了风口浪尖，所有人都道是姜家触怒了天道，引来神罚，连累了他们。那些世家联合一起，逼迫姜家。
当时年幼的姜泉，尚且还未体会到丧兄的悲伤，却被族中那惶惶宛若末日的惊慌绝望给攥紧了幼小的心灵。在后来的很多年，直至今日，他都无法忘记当时弥漫在整个姜家的绝望。昔日修真界顶尖的世家，却如同即将倾覆的大厦一般，众人推墙倒。
年少的姜泉不明白，他已经失去了兄长，失去了亲人，姜家那么多人没有了儿子，没有兄弟，没有至亲，为何还要面临这些责骂？难道姜家真的错了吗？天道要惩罚姜家吗？
他将自己的迷惑告诉了老祖宗，老祖宗抚摸着他的头顶，叹息说道：“错的并非是姜家，而是人心，姜家……太惹眼了。”
传承了近万年的神血后裔，其底蕴珍藏财富，何其惹人眼红惦记？那些世家所谓的丧亲之痛要姜家负责是假，贪图姜家的庞大的家业是真。大裂峡谷的惨剧，不过是给了这些贪婪之辈一个行事的借口罢了。
最终这件事情是如何解决的？姜泉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说不上是讽刺还是讥诮不屑。最终，是早已隐居不问俗事多年的老祖宗前去大泽之国，请出了妖圣伏羲，才逼退了那些世家。
老祖宗和伏羲大圣有过一段师徒之情，那些世家忌惮妖族之势，更多的是忌惮伏羲大圣身后的女娲圣人，虽心有不甘却只能离去。姜家因此而得救，却也因此，与妖族扯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被打上了妖族的标签。因而，无法真正融入人族之界。
一啄一饮，皆是天定。姜泉不禁想起当时老祖宗脸上露出的深沉表情，长长叹息说道。
当时年幼的姜泉感受着四周众人因姜家大劫化解而发出的喜悦和重新焕发出来的活力生机，目光看着面前的老祖宗，感觉他并没有那般的喜悦和高兴。
直到很多年后，当他成年了，行走在人界各地，所见所闻，人界各大势力世家对于姜家的忌惮、畏惧、隐隐不易察觉却真实存在的排斥，姜泉才懂当时老祖宗为何叹息。
人与妖，终究是两个种族，也终有一战……
而身为人族的姜家，却早早的被打上了妖族的烙印，无法真正被人族各界所接受。
或许这就是姜家的命运，一啄一饮，皆是天定。
3
一时被勾起了这些纷杂情绪的姜泉，因此而冲淡了内心那些悲恸。姜泉心想，七哥的死讯早在三十年前，他就已经知道。名为失踪，却真实埋葬在了那片死亡峡谷的姜家子弟。如今，只不过是当他亲耳听闻、确定七哥的死亡，一时无法接受，因而失态了。
当年，姜家拒不承认大裂峡谷惨剧是因为姜家被天罚所造成的。为此，他们不承认姜家子弟的死亡，只道他们还活着，没有死。我姜家人还活着好好的，你说是姜家被神罚连累了你们，全是胡扯！我还说我们姜家是被你们连累的！什么，你说大裂峡谷的那些姜家子弟早就死了的？死了，你拿出证据来。没有尸体，怎么能证明他们死了呢？
尸体，他们还真没有。自从惨剧发生之后，凡是进入大裂峡谷的人无一生还，这片峡谷就被称为死亡之谷了。这些世家早被吓破胆了，谈到死亡峡谷就色变，更别提进去了，还是因为捞尸体这种荒诞的理由进去！
然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世家还真没有证据证明姜家的人死了。另一个能证据，姜家人的命牌，早就随着姜家祠堂一同被天火焚毁了。要不是因为这，他们还没有理由找姜家发难呢！
总之，也是一番扯皮。
大概就是，姜家表示，这锅我们不背，不背！
世家们表示，你们不背也要背！你们不背，我们怎么弄死你们！
↑自古世家撕逼，也是精彩。
别看这些世家平日里端的高高在上，做派斯文优雅，一副云端高岭之花，不和你们这些没教养的乡下人玩耍的冷艳高贵。但是撕起逼来，不要脸无所不用其极，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姜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虽有悲色却没有那般入骨，像是接受了事实一般，很快的就恢复了过来。楚然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心里越发确定了自己的那些猜测。
楚然一开始看姜家那本族谱记载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姜衡连带着那么多姜家子弟在大裂峡谷失踪，自此之后一直没出现过。一般这种情况，正常的都是死了。秘境里死人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虽然这次死的有点多。然而，在姜家的记载中却是，这些人只是失踪，生死不明。
重点是生死不明这四个字，这就很有意思了。当时楚然看着这四个字时，嘴角就浮起了玩味的笑容，各大宗门、世家都供奉了门中子弟的命牌。人在命牌在，人亡命牌亡，是断不会出现生死不明这种情况的，下落不明倒是正常。那么姜家为何会用生死不明这四个字呢？想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要么是姜家在蒙蔽世人，要么是命牌出现问题了。
楚然琢磨了一下，估计是两种原因都有。原因是，文字记载中透出一种诡异的不正常的，姜家人对于这一批姜家子弟的下落判定为失踪、生死不明的执着。就好像是为了掩盖什么一般，那么，如果姜家真要用这批人的生死不明掩盖什么，那么他们的命牌也必然要“生死不明”。世家行事，一贯是不给自己留后患。
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这些被判定为生死不明的姜家人的命牌必要销毁。
所以，楚然将这些事情串在一起，就做出了一个很胆大的猜测。姜衡的失踪不简单，他在姜家的命牌一定出现了问题，姜家人并不能真正判定出他的生死，何时死亡。所以，他才会有这么一出。
当然，他也有可能猜错。
赌徒都是疯狂的，他们从来不怀疑自己，坚信自己是对的，认定自己不会输。
而楚然，恰恰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很多年后，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时，楚然为自己编造的身世暴露。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副被雷劈的不可置信梦幻。姜泉更是受到刺激一般，称呼他为疯子，许久之后，才说道，“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你就在算计一切了吗？你真是个可怕的疯子，你就不怕谎言被揭穿吗？”
当时，刚屠神灭佛完了剑指漫天神魔的楚然淡然一笑，毫不在乎说道。“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输，况且……”
说着，他对着姜泉狡黠一笑，“你们不是没有怀疑吗？”
然后，他以一种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口吻，说道：“不疯魔不成佛，正是因为疯狂，所以世人才不会去怀疑。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疯狂的啊！不疯魔，何以成佛？不癫狂，何以屠魔？”
“……”姜泉。
他目光盯着黑衣染血长剑闪寒光，明明屠了半边天的神佛，鲜血流淌成长河，尸体填满了这座浩大的天宫，却依旧是满脸天真神色无辜的清丽少年，内心一股寒意冒起，许久，才说道，“你真是个疯子，是我见过最可怕的疯子……”
楚然闻言，目光看着他，挑眉无所谓的笑了。
疯子？他说道，“我要不疯，早就死了。我要不疯，这世界，你们这些神佛妖魔手上的棋子也早就死了。正是因为我这个疯子，你们才活下来了，这世界才得以拯救，哈哈哈……”
说着，说着，楚然笑了，“真有趣，神佛要毁灭世界，疯子却拯救了世界。”
↑装的一手好逼，拯救了世界的楚然大大。
这些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和现在的楚然无关。但是不论是以后杀神灭佛屠魔荡平九天被称为疯子的楚然，还是现在只是个金丹修为的苦逼病弱系美少年楚然，想法都是一样的，要么不玩，要么就来玩个大的。
普通的谎言容易被揭穿，越荒诞越不科学，反而越难以被揭穿。人心多疑，正是因为多疑，从而更好利用。
4
姜泉深深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情绪恢复过来之后，有心情去关心他这个新鲜出炉的“侄子”了。
他抬起头，目光看着坐在他面前的楚然，一瞬间脸上神色扭曲了。侄子看上去和他一般大什么的，心好累，长着一张少年脸实际年纪已经三十好几的叔叔级别人物的姜泉，觉得再也不会爱了。
姜泉头顶上有十几个哥哥，他排在最末，嗯……最末也有三十好几了。他最年长的兄长都有好几百岁了，修真界就是这么任性，年龄跨距之大，就算是一万条马里亚纳海沟都填不满。
在姜家，身为老幺的姜泉在这群年纪活了几百岁的兄长眼中，那是真小孩。姜家的那些兄长，对这个最末的还只是个孩子的弟弟，那疼宠的简直是要把他捧上天。亏得姜泉从小三观就正直，才没被骄纵成纨绔子弟。
修仙者，心性寡淡，寡情淡欲。成婚生子都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孑然一身，与长生大道作伴。所以，每一个子嗣在修仙世家里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是家族血脉的延续，未来的传承者。
从小就是老幺，姜泉只享受被父辈兄长宠爱，从来没有机会去疼宠别人。从小，姜泉就有个梦想，他想有个弟弟。他也想尝试一下做老大，啊呸，是兄长的快感……以兄长的威严，教训弟弟什么的，想想都很带感好吗！
然而，姜泉他娘表示，不干！
小时候，年幼的姜泉缠着他娘表示，要弟弟啊，弟弟。
姜泉他娘闻言冷笑一声，弟弟？老娘有你一个就已经够操心了，再多来一个，想都别想！
当时年幼的姜泉，顿时被他娘冷酷无情的拒绝给惊呆了。呆呆的说道，那弟弟怎么办……我想要弟弟啊，哇——的一声哭了。被亲娘拒绝给他生弟弟的姜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娘。
这孩子，就这么想要弟弟？不是说，一山不容二虎啊，就不怕多一个弟弟抢走他的爱？
小孩子的想法真难懂，姜泉的亲娘被他哭的头疼就很不靠谱的胡扯道，“别哭，虽然娘不能给你生弟弟，但是等你兄长成亲了，给你生侄子玩。”
然后，姜泉就不哭了，抬着头，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挂着泪痕，水汪汪乌黑的发亮的眼睛里含着两泡泪珠，对着他娘愣愣的问道，“侄子是什么？”
他那不靠谱的亲娘就随口忽悠他，说道：“侄子就是小小的，比你还小，软软的，听话的，可爱的，陪你玩的。你做叔叔，要保护侄子啊！”
那不是和弟弟一样？年幼的姜泉顿时就振奋了精神，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还是红通通的兔子一般，就满脸慎重的点头，带着哭腔的嫩/嫩声音大声说道，“要侄子，我会保护侄子的！”
然后啊……
姜泉他就等啊，等啊，等了很多年，还是没见他兄长给他生侄子。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知道真相的姜泉亲娘每次看到自家小儿子，在他那些兄长从外回来的时候，眼巴巴的等在门前，一脸渴望的表情盯着他们身后看，都不禁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她很想告诉自己这个傻儿子，别看了，儿子，侄子什么的，都是娘见你年幼无知骗你的。
姜家的男人，从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全都是以修炼为人生目标，以追求大道为信念，什么情啊，爱的，一点兴趣都没见他们有过。姜泉的兄长们也是一样，所以姜泉想要侄子什么的，那就是个梦想，也只能是梦想……
然而，姜泉他并不知道这个残忍的真相。
同样不知道真相的还有姜泉的那些兄长们，每次在外游历归来的姜泉的兄长一二三四……们，都能看到自家幺弟一脸眼巴巴的表情等在门前，迎接他们。小小的身子，站在敞开的朱红大门前，怎么看怎么萌，更何况这个萌正太还用那般水汪汪的目光满脸欢喜的盯着你看。姜泉的兄长们简直是整颗心都要被萌化了，觉得自己幺弟真是乖巧懂事，又听话又懂事。
每当这时候，姜泉的兄长们就会伸出手一把将年幼还是个萌正太的姜泉抱起来，举高高，并且一脸宠溺的表情看着抱在手中的姜泉，用一种无奈、苦恼又十分纵容享受、乐在其中的语气对着姜泉说道，“你这孩子，以后可该如何是好，一刻都离不开兄长。”
#这哪里是宠弟弟，简直是宠儿子#
“……”站在旁边看着这真挚的令人感动的兄弟情深的一幕，知道真相的姜泉的亲娘，眼泪都要掉下来。
想要兄长想带手信一样把侄子带回家陪他玩耍的年幼姜泉，以及误以为弟弟眼巴巴站在门前是在迎接他归来的姜泉兄长们……啊，这真是个再美好不过的误会啊！
姜泉的亲娘看着大儿子一脸宠爱的抱着小儿子，一边用手帕擦着眼角的眼泪，一边心想，她……还是不要去提醒自己的大儿子们，真相……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总之，姜泉从一个年幼的萌正太长到一个青葱俊美的三十好几少年（……），他还是没等到他兄长给他生侄子，并且，在未来也没有要给他生侄子的打算。
姜泉从一开始的希望，到失望，再到后来的绝望，整个人生都暗淡无关了，然后……楚然他出现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好的新开始啊！
我梦寐以求的侄子，有一天，他从天而降，掉到了我身边！
简直就像是捡到宝一样……
姜泉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泪眼汪汪的想，还是七哥对他好。七哥从小就喜欢他，他要什么就给什么，还会带着他出去玩。就算是人死了，也不忘给他送来他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侄子，哪怕是自己不能生，捡也要捡一个侄子回来给他。
这简直是修真界版，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不得不说，姜泉的脑洞未免太奇葩了点，这已经不是大了，根本是神逻辑了吧！
真是感动修真界好兄长啊，七哥，你对我简直是太好了！我的好七哥啊！姜泉心里满是感动，热泪盈眶。
看来……从天掉下个楚侄子什么的，成功的把姜泉这个缺侄子缺成狂的无可救药的侄子控给砸成傻逼，智商直线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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