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大劫来临(2)_天地生吾有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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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大劫来临(2)

  看到子箫暗中发来的消息,擎天焦急赶来,向天君行礼,“儿臣拜见父君”。

  天君冷眼瞥见,擎天扫看小舞时,眼底藏着的心疼和担忧。原来,对自己之前的试探,自己大儿子不但看懂,还装腔作势地演戏,完全把自己骗过,他和这曾经的小书童,不但关系没断,反倒是更加亲密,他的城府,当真已深不可测。

  断定擎天来无念山,是来营救小舞,天君脸上更加不悦,心中泛起猜忌,这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天君想起,太子侧妃沩姒到太微玉清宫,拜会天后时,曾好似无意间说过。太子在雍正宫大兴土木,修建了叫“赏心悦目”的宫中宫,说太子可能要金屋藏娇,不想让别人招惹娇儿。

  当时,天君并没太在意,觉得可能是大儿子,在外遇见了什么可心的人儿,之后就一直忙碌,慢慢就把这事忘了。

  现在看来,那“赏心悦目”宫,就应该是给小书童预备的,是防止她被伤害,或许最担心的,就是他这个父君。不惜冒着父子闹僵的风险,建宫内宫,若不是外乱频频,说不上自己这个嫡长子,早就向自己摊牌了。

  天君又想起,过去因羁押这个书童,父子间从此生分疏远,一万多年过去,仍不能完全缓和。现在又明晃晃抗旨,放纵这女子到处乱跑。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为了这个小书童,三个儿子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自己,他绝不允许,这个能惹是生非的女子,留在儿子们身边,绝不能!天君觉得,小舞不但危险,还可恶可恨,心内杀心更甚。

  “太子,怎么来了?是很闲吗?”

  擎天垂手,恭敬回话,“儿臣了解到,父君离宫,武卫带的甚少,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儿臣有些担心,特来看看”。

  犀利盯看着擎天,天君压下心中的不满,一语双关道:“是吗?太子对本君的行踪,倒是了如指掌?别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父君,儿臣不敢”

  天君冷哼,对这个羽翼已丰的大儿子,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自己的继承人正如希望的一样,德才兼备,已独自能担当大任。

  忧的也是,他太能独当大任,太子的盛名远播,因自己过去放手太多,擎天担起了大部分责任,簇拥拥护者众多,在百官和诸侯族眼里,大有只有太子,没有天君的地步,自己都快成了宝座上的摆设。天君的担心和疑心,是与日俱增。

  擎天明知道,自己讨厌这个有惹祸血的女子,他偏还大张旗鼓修宫中宫,规格怕是要给正妃的,他这是想要干什么?公然叫板吗?挑战自己吗?天君的疑心病又犯了,他绝不会让擎天得逞。

  鹿小舞必须死!

  擎天的出现,是个致命的错误,他不知道,在昌瑜等人的挑唆及推波助澜下,父君已对他起了疑心,担心他会篡权夺位。

  小舞突然成了,权利较劲的出气筒,这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看见子萧和贵琰浑身是血,跪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尤其是贵琰肩头的血窟窿,还不时冒着血,天君心痛,他想尽快了结此事。

  其实,杀只九眼翅大鹏鸟,在天君心里,根本不算什么事,他只想借题发挥,处置掉鹿小舞,这是最好的机会。

  此时不除,何时除?

  天君直接下旨,“七殿下子萧、九殿下贵琰,擅自诛杀天庭神鸟,待伤好后,自行到神霄府领罚”。

  贵琰、子萧叩头,领罚,“儿臣,遵旨”。

  “鹿小舞,你可知罪?”

  知道自己是从犯,小舞也坦荡认罪,“小仙,知罪!”。

  “知罪就好,来人,将鹿小舞……带往诛仙台……打下红尘,永世不得再回天庭”

  天君一脸端肃,不可置疑地判决着,他没有直接灭杀小舞,是念着玄元的一些面子,毕竟他在外征战,可谓劳苦功高,直接杀了他的小徒弟,也确实说不过去,给小舞留下一点生路,玄元心中会好接受一些。

  重要的是,灭了鹿小舞的仙身,她的鹿涎圣血及秘密,就从此烟消云散,不会再给四海带来不安定的纷争隐患,自己的三个儿子,也不会再受迷惑拖累,可以兄友弟恭地相处。

  “!?……”

  一句打入红尘如雷灌耳,小舞直接被震呆了,一屁股瘫坐在雪地上,好似五腹六脏也都被震碎,钻心的疼!牙齿“咯咯”打着颤,混身抖成一团,顿感心力交瘁,眼前恍惚迷糊起来,人摇摇欲坠。

  这噩耗,让小舞突然好像老了千百岁,早知道自己可能会病死,但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死去,还来的如此快。

  “父君!”

  贵琰听罢,浑身也哆嗦个不停,他被吓傻了,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一声惊呼后,嘴巴抖的“不,不……”个不停,如疯癫一般。

  子萧如被点了穴,像一座雕像,呆跪在雪地里。

  擎天心绪大乱,也忘了与小舞保持距离的忌讳,情绪顿时失控,忙跪地求情,“父君!小舞罪不该至此,望父君,从轻发落”。

  天君眼眸如刀,死死逼着擎天,一声“小舞”的亲切呼唤,让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推断果然没错,咬牙一字一句道:“难道?太子,想抗旨?”。

  关乎小舞生死的一线,擎天没有失去理智,连忙解释,“父君,鹿小舞是真君的徒弟,犯了这点错,就判如此重罚,如何向真君交代?多灾多难之时,人心不可伤啊?请父君,收回成命?”。

  天君浑身扬起威压,眼中溢满杀气,吼道:“混账?你,你们,可能?先向本君交代?本君的口谕,在你们眼里,难道?就是儿戏?”。

  擎天顿时明白,父君是怪罪小舞,擅自离开希夷仙府,而且把这错,都怨到自己和玄元身上。被抓到把柄,他百口莫辩,只能再找其他理由。

  “父君,鹿小舞是有错,但刚刚贵琰也说过,是他让两人出来帮忙,以鹿小舞的身份,她怎敢不听?请父君体谅,轻罚她吧”。

  为了保护小书童,大儿子开始往小儿子身上推卸责任,可见已被迷惑了心智,连同胞手足情都不顾忌。天君更坚定了,擎天可能会为娶书童,准备与自己摊牌闹翻的判断。

  擎天的甩锅,本是为了救小舞,却成了天君,坚定必杀小舞的理由。

  贵琰泪流满面,不断扣头,仰望着天君,苦苦求请,“父君,都是儿臣的错,她只是被儿臣拽来的,父君责罚儿臣吧,父君……”。

  子萧泪如雨下,一脸悲伤绝望地喊着,“父君,这不公平!不能这样啊,不能……”。

  一旦有了成见,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是错的!到这时,无论再说什么?天君已听不进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作为当局者的小舞,一直悲伤欲绝的仰望着天君,她从一言一颦中,听明白看清楚了,天君就是在借题发挥,想致自己于死地。

  想起天君将自己关进深潭,逼师傅把自己关在仙府内,不就是怕?自己的鹿涎圣血惹祸?或许还恨自己?放走了帝九渊。

  小舞顿时明白,自己难逃一死,但她还想亲自问问,她还不敢相信,主持天道公理的天君,会如此的违逆公道。

  手捂着疼痛的胸口,小舞喘着粗气,一字一句质问:“为,什,么?这样,对我?”。

  “哼!”

  ”这?还有天理吗?”

  “哼!来人,带走!”

  天君一脸端肃庄严,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睥睨了小舞一眼,哼了两哼,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嘴角,眼中闪过不屑一顾的蔑视。

  是啊!高高在上的天君又怎会屈尊?搭理一个轻如鸿毛,命如草芥的低贱书童?

  爬跪到小舞身前,擎天伸手拦着来抓她的天将,“不可!父君不可呀,请三思,收回成命吧……”。

  天麒、天麟为难的缩回手,抬头望了一眼天君,求助。

  “太子哥哥,难道?你是想……公然抗旨?”

  站在天君身后的三殿下昌瑜,斜勾着嘴角,满脸的皮笑肉不笑,阴鸷得意的眸子,在小舞和擎天身上游荡,他抱着膀,始终看着热闹,直到这时,才阴阳怪气地开口搓火。

  昌瑜是第二次见到小舞,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还清楚记得。

  小舞被带寝殿,与在人鱼大战中,受伤将死的擎天告别。昌瑜当时被娇嫩玲珑,带着书香灵气的女孩,尤其是她那一双灿若星河、摄人心魂的大眼睛,所惊艳到,立时就心生好感。

  之前听相好的知薇讲过,太子的小书童竟能独自批阅奏表,为此,他还牺牲了珠圆玉润的珍珠美人,找擎天要换小书童,结果,被擎天一口回绝,

  后来,这个小书童突然消失不见,过了一万多年,今日一见,原来玄元的小徒弟,竟是当年的小书童,这发现让昌瑜吃惊不小。

  昌瑜也知道,擎天建了“赏心悦目”殿,当时听到这消息,还嗤之以鼻了一番。他现在看明白了,原来擎天和小书童一直相恋着,那“赏心悦目”是为她准备的。

  昌瑜又打量下小舞,虽然气质依旧高雅矜贵,眸子依然干冽清纯,但却面黄肌瘦,完全没了当年,如初放白莲般的亭亭净恬,不免对擎天一阵鄙夷。

  “太子是长情呐?还是缺女人呐?这般的货色,也敢称赏心悦目?唉!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太子,当真是可怜呦”

  视而不见昌瑜,擎天已泪眼婆娑,扣头求道:“父君,请收回成命,儿臣保证,她不会再惹事,请放过她吧……”。

  子箫痛哭流涕,也连连叩头祈求,“父君,不能啊,这对她不公平,不能这般对小舞,不能……”。

  贵琰不顾一身伤痛,一手的血抓上天君的袍角,泪流不止哀求,“父君,都是儿臣的错,就责罚……儿臣吧,饶了小舞,父君……”。

  风雪更大了,乱成一团的哭喊声,被“嗖嗖!呼呼!呜呜!沙沙!……”等的风雪声所淹没,如神哭鬼泣……

  三个儿子的异常反应,让天君更铁了心,“来人,将两个殿下,带走疗伤”。

  “小舞!小舞!……”

  “小舞!”

  四个武士将哭喊的子萧和贵琰,连拖带拽的往外拉,二人挣扎着不肯离去,哭喊、求饶声,声声响彻在空旷苍茫的天地间。

  “等等”

  小舞从震惊迷乱中,清醒过神,看到天君的不屑和决绝,小舞明白,自己已难逃死劫,她毅然站起身,来到贵琰和子萧面前,手刀划破指尖,暗中运功将鹿涎圣血逼出。

  天君面带讥讽,竟挥袖制止了天将。

  子箫挣扎着,摆脱天将的拖拽,声嘶力竭地喊着,“小舞!不要!不……”。

  运功牵动了箭伤,更牵动心疾,小舞疼的站立不稳,单腿跪在地上,但还是忍着痛,把血抹在贵琰和子萧,比较重的伤口上。

  三个儿时的少年伙伴,抱头痛哭!一时天地同悲,天昏地暗……

  小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追杀?为什么天君不讲道理,上一次她没犯错,就被关进深潭,这一次被抓住把柄,她怎能逃掉吗?求也无用,这是小舞的判断,既然逃不掉一死,那就保持最后的尊严和骄傲。

  反正自己也要死了,这般不留下一丝痕迹的死去,也不错!至少,好友不用再看着她尸身难过,想到此,小舞感觉不那么难过了,也不再流泪。

  小舞祭出火凰剑和太上玉玄龙清笛,和装着鸟羽的布袋,一起交给贵琰,托付后事。

  “贵琰,把这些……交给我五师兄,让他把剑和冰龙笛,还给师傅,还有,我在翠儿处,放有一粒金丹,切记,要当面看着师傅吃下。还有,把这羽绒,缝个护腿套,也放进坐垫里……带话给我师傅,徒儿,玉龙清不孝,师傅大恩,小舞后世再报”。

  抓着小舞的手,贵琰哭的最是伤心,“小舞,是我拖累了你,都是我不好,我该死!该死……”

  “父君,求您饶了……”,贵琰心内愧疚,痛不欲生,气血上攻昏死过去。

  之所以,将后事托付给贵琰,是小舞知道,天君最是疼爱这个小儿子,贵琰为人不畏强权,重情重义,值得托付。

  而擎天要面对,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者的刁难,天君对他最是防备,他做事常身不由己。子萧根本不受待见,小舞不想因自己,再给二人招惹去麻烦。

  “带走!”

  天君看到,小舞毫不避讳地用血治伤,丝毫不懂得掩藏秘密,更觉得此女,断不能再留。

  “小舞,小舞……”

  贵琰被抬走,子萧被强行拖走,留下一串串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子萧,帮我……安顿好翠儿”,小舞喊完,看着两个好友被带走。

  小舞转身,挺立在风雪中,嘴角勾着鄙夷,发指眦裂对视着天君,仰起骄傲的下巴,宣示着她的不服和仇恨。

  “拉下去!”

  “哼!你、不、配,做这天地之主”

  天将天麒、天麟上前,押住小舞要离开。

  跪趴在地,苦苦求情的擎天,猛地起身,抓住小舞的手腕,不让被带走。

  擎天的举动,吓了众人一跳,保护天君的天将,手下意识都摸到剑柄上。

  犹豫片刻,擎天复又跪地,声泪俱下哀求,“求父君,从轻发落小舞吧,请看在,他师傅面子上,请看在,儿臣呕心沥血的份上,父君……求您了”。

  天君不为所动,心如铁石,“哼,若不是看这些,她万年之前,早就该死了。你……做了什么?不要以为本君不知,哼,这……还是本君的天下,带走!”。

  死死抓着小舞的手腕不放,天将也不敢硬掰,场面一度僵持。

  走到擎天面前,天君横眉怒目,逼视着他,恶声恶气命令,“放手!”。

  擎天热泪肆意流淌,一面在冰面上“彭彭”扣着响头,一面求着,“求父君,饶她一死吧,只要她不死,让儿臣做什么都行,儿臣全都依父君,父君……”。

  “放手!”

  擎天哭的像个孩子,“父君懂得,失去所爱的滋味,父君忍心看到,儿臣受一生折磨吗?父君,别让她死,他救过儿臣啊……”。

  小舞泪如泉涌,不愿意看到擎天,因她而忤逆天君,她伸手去掰擎天的手,而被箍的极紧,根本就掰不动,“快放手啊,我早晚都会死的,我的病没法治了,没用的,求你!放手吧,放手!……”

  “把太子,带回雍正宫……闭门思过”

  现在,很多事情都要指望擎天,天君也不忍心责罚他,但他也绝不会再心软,他要彻底断了,儿子们对小书童的念想。

  “大胆!你敢忤逆?抗旨?……”

  昌瑜看着这生死离别的一幕,心中痛快畅意,没想到正到处张扬的擎天,得到这么个大挫折?他一边插话挑事,一边靠上前,出其不意地点了擎天的穴位。

  擎天手无力地松开了,他被天将拉离小舞。

  一对苦鸳鸯,两双血泪眼。

  “若有来生,我……必……回报!”,这是小舞留给擎天的,最后一句话。

  “小舞……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你呀!……小舞,对不起!……”

  擎天仰天长啸,他一个天族太子,竟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羞愧、痛苦、绝望,眼睁睁望着小舞被拉走,直到消失在彼此,流着血泪的视线中……

  这一生,情深万年长,到头来,终是缘浅一场空……

  狂风卷着大雪满天飞扬,到处白茫茫的一片,风雪遮盖了血污和足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如千万年,亘古不变的单调凄冷。

  就在这一片天地,犀利的风,皑皑的雪,刚刚见证了一场,最诛心的生离死别,见证了天大的冤屈,也见证了世事的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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