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_早春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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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夏荷也没和他客套,说走就真走了。

  趁还没到下午的上班高峰期,不用挤公交。

  周夫唯看着她头也不回离开的身影,脸色不大好看。

  熊漪也看着:“这就回去了?”

  周夫唯没说话,视线在她身上就没挪开过。

  熊漪看到周夫唯在女人身上吃瘪似乎很开心,这会开始幸灾乐祸:“看来你也不是受所有女生欢迎啊,小夏老师这明显就不在意你。”

  周夫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熊漪都被他那个眼神吓了一跳:“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嘛。其实我还是觉得小夏老师对你挺与众不同的。你看你每回难过了,被她知道,她不是第一次时间赶来找你?”

  周夫唯脸色稍微缓和了点。

  熊漪不解:“不是,你都喜欢成这个狗样了,怎么还能忍住不告白的?”

  夏荷早就上了车,这里是起始站,车辆才刚发动。

  周夫唯看不见了,依旧没有把目光收回,停在了车辆消失的那个路口。

  “我怕吓到她。”

  熊漪:“啥?”

  他轻垂下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半天,才轻声开口:“吓到她,她就不理我了。”

  熊漪看着现在的周夫唯,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和夏荷说的话。

  只有他让别人委屈的份,就没见谁让他委屈过。

  熊漪觉得脸有点疼,果然还是不能把话说的太满。

  “那你打算就一直这么干耗着?大学里可是什么人都有,你就不怕夏荷被人拐走?”

  怕啊,怎么不怕。

  又怕她喜欢上别人,又怕她不喜欢自己。

  周夫唯每天都深陷在这种矛盾的折磨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夏荷没有感情经验,他又何尝有呢。

  唯一能做的,好像只剩好好学习了。

  也只能在这方面努力靠近她。

  而且她今天夸他了,夸他努力。

  周夫唯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那块手表,

  熊漪看着这样的周夫唯,露出了些许嫌弃的表情。

  这哪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bking啊,分明就是一条想得到主人宠爱的大狗。

  操。

  夏荷最近上课很认真。

  应该说,她上课一直都很认真,学生会邀请了她好几次,她都没过去。

  对于她这个纯种书呆子来说,占用她上课时间的业余活动都很浪费时间。

  周峰作为副会长,因为这种事,一来二去的也和她熟悉了。

  他也是法律系的,今年就读大三。

  挺热心肠的,知道夏和荷不是本地人,让她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和他提。

  夏荷笑着和他道了谢:“我现在刚好有需要。”

  周峰摆出一副活雷锋的脸来:“什么需要,学妹只管说!”

  “我想一个人待着。”她手里还握着笔,面前放着一本书,正抄写笔记。

  这明显就是在赶人了,周峰笑了笑,扯开话题开始自我介绍:“对了,学妹好像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呢,我叫周峰,峰峦的峰。”

  “周峰。”夏荷似乎对他的名字很感兴趣,将他的名字细细读了一遍。

  见她这个反应,周峰大喜。一直以来所有听到他名字的人都说他的名字平平无奇。

  但他觉得自己这个峰字很大气。

  难得碰到一个有眼光的人,他正准备好好和她讲讲他名字里面这个“峰”的来历。

  夏荷却问他:“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那个周吗?”

  周峰愣了一下,她感兴趣的居然只是他的姓?

  他点头:“对,就是那个周。”

  夏荷笑道:“真巧,我也认识一个姓周的。”

  看到她脸上的笑,周峰迟疑片刻:“你男朋友?”

  夏荷摇头:“不是。”

  周峰明白了:“那就是你喜欢的人了。”

  夏荷一愣:“什么?”

  周峰说:“你刚才提到这个姓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和我妹提到自己心上人时的笑,一模一样。”

  谈萱萱恋爱了,对方就是那个每天风雨无阻半夜给她送宵夜的。

  她说就只是谈着玩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养条宠物了。

  夏荷不太懂她这个感情观,但她也并非好为人师的那种。

  除了对周夫唯。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好像特别管着喜欢他。

  这不许他做,那不许他做的。

  谈萱萱问夏荷:“你就没想过谈个恋爱?”

  夏荷摇头,说当下最重要的是学习,以后的等毕业了再考虑。

  谈萱萱告诉她:“毕业后谈的恋爱可都是奔着结婚去的,没意思的很。”

  夏荷却觉得无所谓,爱情在她生命中的占比并不大。

  可有可无。

  甚至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结婚。

  太多人因为婚姻迷失自我,成为以家庭为重心的家庭主妇。

  她不要这样的人生。

  谈萱萱见实在劝不动,耸了耸肩,也不再劝了。

  继续给自己的小男友发消息。

  那几个星期,因为要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夏荷就没回去,一直在学校待着。

  周夫唯一直没找她,她也忘了找他。

  不是故意不找,完全就是太忙了。

  她每天第一个去图书馆,晚上又是最后一个从图书馆离开的。

  她学习好从来不是天赋,而是因为足够努力。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像别人一样有退路,能改变她人生的,只有学习。

  接到家里阿姨打来的电话时,她在上课。

  她没接电话,只给阿姨回了条信息。

  ——阿姨,我在上课。有什么事您说。

  很快,那边就有了回复。

  ——夏荷,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回来一趟。

  ——唯唯刚才和夫人吵了一架,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荷攥着手机,倐地站起身。

  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甚至连江忱,都停止了讲课。

  “夏荷同学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慌乱:“教授,我我家里出了点事,我现在可能”

  夏荷一直都循规蹈矩,难得有这么出格的时候。

  想来肯定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江忱也没为难她,点了点头:“去吧。”

  得了他的准允,夏荷连东西都来不及收,直接跑出了教室。

  周夫唯脾气不好,但夏荷很少见他发过火,哪怕是平日被孙阿姨抽了那一巴掌。

  可是现在。

  夏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甚至连平日里嫌贵的的士都毫不犹豫地拦了一辆。

  一路上都不断请求司机快一点。

  等她回到家,见大门开着,隔着很远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她走进屋,被满地的狼藉给吓到。

  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被打碎的花瓶,倒塌的酒柜,还有踢翻的桌椅沙发。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述说刚才站在这里的人到底发了多大的脾气。

  做饭阿姨看到夏荷回来,如同看到一根救命稻草:“我也是第一次看唯唯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夏荷稳了稳情绪,问她:“周夫唯人呢?”

  阿姨说:“在楼上。”

  见夏荷绕开那些狼藉过来,阿姨提醒她:“他现在情绪不好,你还是多注意点。”

  夏荷点头:“我知道的,您不用担心。”

  上到二楼,夏荷直接去了他的房间,里面也没好到哪里去,该砸的东西统统都砸完了。甚至连电脑都被砸成好几截。

  握着门扶手的手轻微的收紧,夏荷把门关上,又去了书房,还是没看到人。

  最后去了露台。

  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不过几周没见,他好像瘦了,以前刚好合身的卫衣,如今穿在身上,竟然还有富裕。

  他低着头,后颈上的棘突更明显了。

  二楼风很大,夏荷闻到了从他那儿飘过来的烟味。有些呛人,她不受控地打了个喷嚏。

  少年的身影微微僵了一瞬,但他没回头。

  夏荷揉了揉鼻子,走过去。

  他的手随意搭在露台栏杆之上,此时正看着前方江景。这房子视野好,位处江边。

  明明之前都戒掉了,怎么又开始抽了。

  夏荷把烟从他嘴里拿开。

  周夫唯发散的瞳孔逐渐收拢,他垂眸看向夏荷。

  “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夏荷语气温和。

  他没说话,重新看着远处的江景,正好有一艘轮渡经过,汽笛声刺耳。

  “手疼不疼?”

  他还是不说话,长睫扬着,神情慵懒。

  看着现在的他,全然想象不到他刚才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想不到你宣泄情绪的方式是砸东西。”夏荷歪了下头,“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都拿钱不当钱吗?”

  真浪费。

  周夫唯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眼神冷漠,看她一眼:“她喊你来当说客的?”

  “她?”

  他冷笑:“别装了。”

  夏荷叹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发脾气,也不知道你和孙阿姨到底为什么关系紧张。但是我生平第一次上课上到一半离开,做出这样的出格行为,是因为你。”

  她说:“周夫唯,收到阿姨消息的那一瞬间,我想的不是孙阿姨,而是你。我担心你,我怕你难过,怕你受伤。”

  周夫唯眼睫颤了颤,他像是不相信夏荷的话,看着她,看了好久。

  喉结微咽,他的声音沙哑到近乎失声:“担心我?”

  她带着愁意,眉心都皱起竖纹:“看到你这样,怎么会不担心。”

  “周夫唯,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不是一个喜欢窥探别人秘密的人,可是她此刻却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

  她想知道周夫唯为什么会难过。不然她连安慰都无从开口。

  风里已经开始带凉意,应该快入秋了,连路边的香樟,叶子都不再翠绿。

  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周夫唯低沉的声音缓慢响起。

  “我十岁那年,亲眼看到她出轨别的男人。”

  夏荷愣住,她自然知晓他话里的那个“她”指的是谁。

  “从那天开始,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我闭上眼就是那一幕。吃什么吐什么。”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可是眼底黑沉沉的,瞧不见半分笑意,“后来我才知道,我爸也出轨了。多般配的一对,连出轨都一起。”

  他看着夏荷:“你以为她不回家全是因为工作吗?她是在陪别人,她早就有了一个新的家。”

  “这些我都无所谓,可是她不能在外公刚去世没多久就迫不及待的想着嫁人。”

  外公还在世的时候,一直压着她,不许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孙淙丽没办法,只能私底下偷偷和他见面,瞒着老爷子。

  她一直觉得委屈了那个人,这么多年,见不得光,也没办法给他一个名分。

  所以在老爷子去世后,她才这么急切的,想要嫁给他,然后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她把这件事告诉周夫唯,意料之中的,他没有同意。

  他把目光所及的东西全都砸了,咬牙切齿的告诉她:“如果你敢和那个男人结婚,婚礼当天我就去杀了他!”

  他不是在唬人,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只要她敢结这个婚。

  他不是不让她结婚,这么多年,他早就无所谓了。

  他甚至都不觉得他们是自己的父母。他们爱和谁结婚他都懒得管。

  但是她连外公的守孝期都等不了。

  她是那个人唯一的女儿,他在去世前,都心心念念着这个女儿。

  怕她不好好吃饭,怕她本来就不好的胃被她折腾地更不好。

  夏荷还是第一次听到周夫唯提起他的过往。

  他不爱诉苦,哪怕是被人误解,他也从来不替自己喊冤。

  好像一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甚至在之前,夏荷觉得他和孙阿姨的不合都是因为他单方面的叛逆。

  她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像是蒙了块布。有一只手正隔着那块布攥着她的心脏,反复拉扯。

  又闷又疼。

  她连自己哭了都没察觉:“周夫唯,我该怎么做你才能不难过呢。”

  她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空气里的风好像都停止了,四周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中。

  夏荷听到了周夫唯的声音。

  他沙哑到,只余下一点低沉气音。

  他说:“你带我私奔吧。”

  夏荷愣住:“嗯?”

  他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刚才还凶狠让人不敢靠近的狼,此时好像变成了展露自己伤口,等待别人替自己舔舐伤口的病弱小狗。

  他的声音里带着所有情绪糅杂在一起的颤抖。

  以及害怕被推开的小心翼翼。

  “姐姐。”

  “哪里都行。”

  “只要有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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